如顾觉昭所愿，他再没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因为苏素锦彻底断了出去工作的念想。
她知道，就算有一家企业成功录用，也会被顾觉昭这个大恶魔想尽办法搞黄。
响当当的顾氏，谁敢招惹，谁敢作对。
全A城，也只有苏素锦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就成了各企业的煞星，避之不及。
自那时起，心中的恨意就隐隐埋下。
只需三年，契约三年，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不用被这个“顾觉昭夫人”的狗屁头衔禁锢。
过一天，就倒数一天。
可苏素锦没料到，自己现在不仅解约失败，还极度缺钱。
她翻出了这几年自己所有的积蓄，能够立马转换成现金的，总共加起来，也才将将一千八百万。
要是能够再延长一些时间就好了，她可以把名下的房产卖掉。
然而，只有一天时间。
还差剩下的两百万，连贷款都来不及。
难道说，苏明浩真的让自己去抢银行吗？
苏素锦挫败地躺在了床上，把脸埋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可以去向兄弟朋友借钱，解决燃眉之急。
可她在国外念的书，就没几个A城的熟悉朋友。高中时的同学，这么多年没见，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此外和顾觉昭结婚后认识的名流太太，大多都是靠老公打生活费，平日里又爱买车看秀的，当当牌友还不错。
更何况她们嘴风没一个严实的，要是传到了顾觉昭的耳朵里，自己的下场，不堪设想。
苏素锦都能想见罪行被顾觉昭发现时，他是什么反应了。
“我顾觉昭的夫人，缺钱花，不找自己丈夫拿，去找外头人借。苏素锦，你活腻歪了吧！”
他一定会说这话，而且，一定是恶狠狠的，像要把自己连皮带骨嚼碎咽下去那种。
排除掉这个选项后，似乎再没有能够选择的了。
难道真的会像苏明浩说的那样，自己，会是杀死大哥的凶手吗？
苏素锦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闭上眼就能看见八角笼内鲜血淋漓的场面，鼻间被浓厚的铁锈味肆意侵占，像是硬生生吞了一麻袋铁钉，让人止不住干呕。
不行，绝对不能发生。
她不会原谅自己的，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苏素锦觉得自己还未穷尽所能，一定有办法凑到两百万的，一定有！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本应该在第一位，却被她放在了最后一位的人。
一个，刚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人。
苏素锦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但大脑又告诉她这是非常合理的。
只要能隐瞒住理由，只要能捞回大哥一条命，大不了再立契约。
欠下的债，她慢慢还。
用余生，慢慢还。
*
如果用一种东西来形容顾觉昭，那就是，工作机器。
明明一夜没睡觉，还历经了波折，开起会来却毫不含糊，甚至比以往更严格。
员工们苦不堪言。
工作间隙，有人在咖啡间嘀咕。
“最近顾总的状态也太不对劲了，怎么好像跟以前比……更不当人。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星期的材料，就被他一句话给否定了。”
立即有人附议，“我也觉得，你看今天这会开的，啧啧……简直就是暴行！”
旁边有个叫琳达的听着这对话，嗤之以鼻，“你们不知道顾总最近怎么了？我告诉你们吧，他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呢，可不得糟心。”
此话一出，沸沸扬扬。
“离婚？好家伙，顾总都这么优秀了，还离什么婚啊？”
“他老婆是不是那个苏家的千金？诶，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可不可靠啊？”
琳达看自己遭受质疑，翻了一个白眼，“哪儿听到的，前几天，我正好要去顾总那汇报工作，听见里面吵得厉害呢，一直说什么离婚离婚的，这还能有假？”
女生们听得面面相觑。
“所以，顾总是在挽留？”
“顾总也太卑微了吧……”
琳达搅了搅自己的咖啡，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的咯。”
至此，大家对顾觉昭突然同情起来，也能理解他最近反复无常的爆炸脾气了。
当然，顾觉昭是不知道员工们这些善意的“理解”的。
如果知道，宁可不要。
顾觉昭一直沉迷在工作之中。
直到夜里九点，高耸的顾氏集团大楼内，仅剩他一个。
要不是付勇来提醒，估计这位总裁都不知道到了下班的时间。
万事万物，得到即意味着失去。
顾觉昭手下的顾氏能够繁荣昌盛，都是他牺牲许多换来的。
付勇看得心疼，当年他才入顾家时，顾觉昭还是个小少爷呢。
到现在，都不知叫了多少句的顾总。
“顾总，回家休息吧。昨晚你都没睡，今天早些回去。”
顾觉昭揉了揉太阳穴。
他也有分寸，知道身体正在超负荷运转。哪有人不睡觉还能连续不断工作的，就算是工作机器，也有齿轮生锈的那一天。
“好。回家吧。”
付勇得了吩咐，立即上前按电梯。
到了楼下停车地方，又先把顾觉昭的车门拉开。
上了车后，顾觉昭感觉自己的精力迅速锐减，就像是装满水的袋子缺了个口子。
很累。真的很累。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呼吸趋向平稳。
付勇感知到后排顾觉昭的状态，刻意放缓了车速，想让他睡得更久一些。
顾觉昭很少在车上睡觉。
这反常的举动是极度疲惫的象征。
也是脆弱的表现。
现代人不是大侠，感受不到什么内力的波动。人在睡觉，是攻击力最低的时候。
此时的顾觉昭，多了些肉胎凡身的光彩。
世人总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不易接近的。每次出现，都是一张精致如雕刻的完美五官，用近乎淡漠的眼神，扫视着崇拜他的每一个人。
像极了冰山上的高岭之花。
就是这么难得，就越有人想踏过千山万水，用各种肮脏的手段，把他拽下来，踩在脚底，蹂躏摧残。
破坏美，总是惊心动魄且刻骨铭心。
*
付勇的车技很好。
浓厚夜色下，他驾驶着黑色迈巴赫平稳穿梭在车流之中。
就在这时，后视镜里突然闪出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的距离保持得恰当，不远不近。
他生了警惕心，又觉得是巧合，毕竟顾氏集团的大楼离顾家庄园并不远，路上又没有什么偏僻的地方。
为了测试到底是不是刻意为之，付勇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多拐了几个弯。
那辆面包车每次都不多不少，刚好跟上。
意图不言而喻。
恰逢顾觉昭苏醒。
平时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感觉今天走了很长时间。
看向窗外，发现原本稀疏的星星是一颗都没有了。
乌云密布，有下雨的趋势。
他不喜欢湿腻的感觉，尤其是秋夜的雨，沁人心骨的凉，像极了青蛙阴冷的皮肤。
“老付，怎么还没到？”
说着，顾觉昭捏了捏因缺觉少眠而生痛的眉骨。
付勇见顾觉昭已醒，赶紧偏了偏头，压低嗓子报告现在的情况。
“顾总，我们好像被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