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锦撇撇嘴，“我没演戏。”
顾觉昭再没有耐心，冷声命令，“起来。”
“我不。”苏素锦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反而黏得更紧。
顾觉昭扶额，吸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心中奋起的怒火，格外不容易的退了步子，“我给你转。”
一听这话，苏素锦立即弹跳般的松开了顾觉昭，兴奋地扑到了床上，一只脚高高翘起，鞋子还被甩掉了下来。
“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用坐牢了！”
坐牢？
她居然把自己的关怀，形容成坐牢？
顾觉昭很不悦，“这是独属于顾家的私人病房，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怎么，对你来说是坐牢？”
苏素锦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她觉察到顾觉昭的情绪在爆发的时刻。
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让他感到羞耻了，要再不示弱，估计再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苏素锦赶紧解释，“不是啊，我只是觉得无聊而已。每天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是被安排好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护士我都快认识遍了。我只想转去普通病房，找人聊聊天，心情也会好一些，没准，身体也会康复的快一些呢？”
见顾觉昭没有反应，苏素锦又加了一句，“顾总，你难道不想我好吗？”
实际上，苏素锦觉得自己的身体早就康复了。只是顾觉昭一直放心不下来，她也搞不懂顾觉昭为什么这样想。
平日他的工作已经很忙了，还要抽空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他就不知道累吗？
苏素锦推心置腹，“我也是为你好啊顾总。我身体好了，你也就不用来了，专心工作，对不对？”
不得不说，苏素锦真是能言善辩。或许全天下，也只有顾觉昭和她能打个平手了。
但现在，顾觉昭似乎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素锦的话在顾觉昭听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毕竟因为每天向医院跑，心里还挂念着，难免分心。虽然公司里的人嘴上不敢说有什么意见，但顾觉昭明白，最近的工作效率下降了很多。
他只有一颗心，无法三心二意。
思索之后，顾觉昭决定同意了苏素锦的请求，但他还是不放心，冷着脸，下了额外的命令，“我可以给你转，但你必须接受医生的安排，不能乱跑。如果被我发现，你或许连病房的门都出不了，明白了吗？”
顾觉昭说得格外无情。
像是高级军官对待战俘一样。
他身高原本就高，此时更是俯视着，一双剑眉微微皱着，嗓音没有丝毫感情，冷冰冰的口吻，像是从雪山上吹来的风。
但在苏素锦看来，这风和春风没什么两样。
管他什么要求呢，只要不再孤单待在这私人病房就好。
苏素锦干脆地答应了，一翻身就麻利儿的去收拾东西。
不愧是经过顾觉昭着手的事情，当天下午，苏素锦就被安排到了普通病房，成功收获了两三个病友。
不过苏素锦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
她原以为能和病友聊聊天，侃侃大山，消遣消遣，但这两三个都被伤痛折磨着，哪有心情和她交流。
于是苏素锦显得更寂寞了。
好像还没有之前一个人在私人病房里来的自由。
自这天顾觉昭回了公司之后，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连着两天都没来医院。
只是到两天后的晚上抽空给苏素锦打了电话。
顾觉昭像是格外疲惫，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简简单单的问了几个问题。
类似，你吃了吗？吃了什么？今天过的怎样？觉得身体好点没？
苏素锦坐在床上，背靠着被子，抱着双腿，一手举着电话，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我吃了，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菜品蛮清淡的，也就塞了一些。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病房里又转走了一个。身体嘛，就那样吧，感觉挺好的。”
苏素锦确实对这些问题没什么大的感觉。
她向来神经粗，尤其对身体方面。
电话那头的顾觉昭“嗯”了一声。
然后，许久都没有再回答。
窸窸窣窣传来的声响，是别人汇报工作的声音。
大概等了两三分钟，顾觉昭才重新把手机贴到脸颊旁。
“抱歉，刚刚有点事。”
苏素锦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已经十点钟了。
“你还没回家？现在还在公司吗？”
她问。
顾觉昭也不隐瞒，直白承认，“嗯，在开会。”
这一刻，苏素锦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她知道顾觉昭忙，却不知道这么忙。
苏素锦有些愧疚，“对……对不起，我耽搁你时间了，让你现在……”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秒。
继而是顾觉昭轻飘飘地声音，“没事。”
他说的淡然，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末了，顾觉昭又说了一句，“你快好起来，才是真的不耽搁我时间。”
这下轮到苏素锦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话堵在喉咙，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两天没看到顾觉昭，按理说应该很开心，没有见到死对头。可苏素锦并不这么感觉。
她的心像是缺了一角，空落落的。
尤其是看到隔壁床有人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的时候。
自己好像被抛弃，或者说，丢下了。
苏素锦不奢求苏家的人来看一眼。
她自小就被散养，不被在意已经成习惯了。
可对于顾觉昭，她好像慢慢已经开始依赖。
渴望看到他的身影，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短暂的离别，让苏素锦越发想念。
于是，当她听到顾觉昭让她快快好起来的时候，鼻头一酸。
复杂的情绪涌现到了眼眶，再也装不住，溢了出来。
苏素锦小小的啜泣起来。
她想到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说不上委屈，但有一种劫后逃生的欣慰。
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到了顾觉昭的耳朵里。
他正在为助理刚刚送过来的文件签字，一愣，笔尖停留在纸张上，洇出一个突兀的黑点。
顾觉昭咽了咽，“你，哭了？”
苏素锦咬着下嘴唇，拿手抹了抹脸颊上的几颗水珠。
吐字不清晰，带着鼻音，但是语气特别认真，许诺着，“我答应你，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
我答应你。
顾觉昭晃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