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姜小姐就是姜瑜。
费尽心思参加商会,甚至不惜当王金海的女伴。
王金海此人,好色至极,都不知道娶了几房老婆,私生子少说也有三四个,可以说是私德败类。
但他又是房地产行业的龙头企业,经过几年积累,身家数十亿,许多拜金的赶趟贴上去也情有可原。
难道说,姜瑜已经变成这样的人了吗?
顾觉昭目送苏素锦离去之后,虽依旧和一圈好友继续推杯换盏,可心思已经全不在这。
他向来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
要是姜小姐真是姜瑜,她出现的意义何在?
自绿玫瑰,再到那几封带有警告意味的邮件,要说她没有目的,顾觉昭是不信的。
三年了,姜瑜还没放下心中的执念吗?
顾觉昭的目光落在了透明的水晶杯上。
光影繁复,让他想起以往的时光。
记忆蒙上了一层灰尘,宛如被珍藏的宝藏。
当少女的情愫还未被说出口的时候,他和顾宁曦,同姜瑜是多么要好。
顾觉昭记起姜瑜第一次来到顾家的情形。
当时,姜家刚刚破产,姜父姜母又惨遭厄运,英年早逝,独独留下她一个。
顾父顾母同姜父姜母要好,痛心疾首,决定领养姜瑜。
不过多养一个孩子,顾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那是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A城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顾觉昭正在度过小学二年级的寒假,天气寒冷,百无聊赖,只能围坐在自家壁橱旁读书。
不多时,传来了门铃声响。
他合上了书本,立即跑过去开门。
随着敦厚木门的缝隙越开越大,刺骨的寒风也不断涌入,让顾觉昭不自觉地冻缩了脖子。
门外站着佣人,以及,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女孩的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就算裹着长长的羽绒服,也能看出她身上没几两肉,应当是刚哭过,小鹿似的眼睛还有些红。
顾觉昭的眼神扫过她,转而问佣人,“他就是母亲说的那个……”
佣人点点头,“少爷,先进去说吧,外面冷。”
顾觉昭让了步子,回眸,对着女孩友好地示意,让她进来。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僵硬地挪动了步子。
她的羽绒服明显不合身,像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简直都要拖在地上。换了鞋子后,脚上一双棉袜也颇为陈旧,缀着棉球,有破洞的征兆。
此前,顾母跟顾觉昭说过家里即将要多一个孩子,问问他和宁曦的意见。
顾觉昭倒没什么所谓,毕竟这是顾父顾母的意见,顾家也有实力再多养一个。
他只知道这么多,对女孩来的原因一概不知。
进了屋子后,顾觉昭把女孩带到了壁炉旁烤火,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暖身。
女孩拘谨地接了下来,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觉昭开朗地笑了几声,“没事,不用说谢谢。以后,你就在我们这住下了,我们是一家人。”
女孩有些迷茫,望着瓷杯里的热茶,发愣了一会儿,像是喃喃自语,“一家人?”
顾觉昭笃定,“对,一家人。”
女孩的眼泪掉进了热茶里,溅起一朵透明的水花。
“你也知道,我没有家了吗?我的爸爸妈妈,都死掉了。我爸爸妈妈的房子,也都没有了。里面的家具,被坏叔叔和阿姨一件件的搬走。他们……他们连我的洋娃娃都不放过……“
稚嫩地童声,诉说着最悲惨的事情。
顾觉昭这才明白为什么父母亲要把她接过来。
他年纪尚小,听如此沉重的事情,难免不知所措。见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止不住的模样,无奈之下,顾觉昭翻身去房间里搜寻了许久,直到手里攥了一件神秘的东西,才重新跑回来。
“别哭了。”
顾觉昭站在了女孩的面前,伸出了手。
“喏,给你。”
小小的手掌心,放置着一颗糖果。
“我妈妈不让我和宁曦吃糖,说坏牙齿,这是我找阿姨要的,最后一颗,也是最珍贵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就不要哭了,好不好?”
女孩愣了愣。
顾觉昭上手,把糖纸剥开。
晶莹剔透的糖体散播着诱人的芳香。
女孩盯了许久,眼波微动,终于抵挡不住诱惑,接过糖果,放进了嘴里。
眼泪的苦涩一扫而光,被清新的甜味覆盖。
“好吃吧?”顾觉昭笑眼弯弯。
女孩喜极而涕,”嗯,好吃。谢谢……谢谢你。“
顾觉昭嘿嘿笑了几下,“都说了不用说谢谢。”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啊”了一声,“我叫,姜瑜。”
“姜鱼?”
“姜花的姜,瑜……瑜就是……”女孩始终找不到这个词组。
“我知道了,鱼儿的鱼是吧?”
“不是不是,是……是握瑾怀瑜的那个瑜。”姜瑜想起了之前姜妈抱着她一直念叨地“握瑾怀瑜”。
她并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只知道是这么念的。
“握瑾怀瑜?”这下把顾觉昭也难倒了,他抓着脑袋怎么也想不出,就干脆放弃了,“好吧,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一定要记好了哦?”
姜瑜格外认真,“好,我会记好的。”
紧接着,对面那个脸庞白嫩,衣冠整齐的男孩说出了三个字。
让她记一辈子的三个字。
他说,“我叫顾觉昭。”
*
今晚,顾觉昭出乎意料地喝多了些。
或许是心事作祟,对旁人的“暗算”没来得及反应。
桌上全是洋酒,烈地很,只多喝几口,脑子就像蒙了层白纱。
虽说无伤大雅,但顾觉昭还是很厌恶这种感觉。
这种被任何事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包括酒精。
他捏了捏生痛的眉骨,一脸疲惫与不耐烦的样子。
身边人也瞧出了顾觉昭的不适,也知晓今夜的饭局战线也着实拉的太长了些,就建议着,“顾老板要是不放心顾夫人,就先回去吧?改明儿再有空,挑了良辰吉日,你我三五好友,再叙上一叙。”
顾觉昭听出来这是在给他台阶下,顺势就应了下来,“承蒙厚爱,今日我与夫人身体都不适,也算给诸位添麻烦了。”
这麻烦,哪能算麻烦?
众人连声否认。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顾觉昭成功地甩脱了酒局,向苏素锦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大厅内人声鼎沸,温度让人烦躁,顾觉昭松了松领结。
就在他踏进去往顶楼休息室的VIP专用电梯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住了他。
“顾觉昭。”
是一个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