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荷找遍后院也不见顾敬和郁羽，心想这两人必定是有意躲着她，干脆也不再费心去找，转而去找柳元尚。
虽然她一路独行，并未让人提前传话，但柳元尚仿佛知道她会来。
她距离院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原本灯火通明的庭院就突然一片漆黑，大门也随后紧闭。
本来她只是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问问柳元尚，若是他真有事不见也没什么所谓。
岂料他这拒绝之意实在太过明显，反倒激起她的反骨，非要进门不可了。
她直接去找来三四个小厮，让他们站在院门外奋力敲锣打鼓，大声叫嚷，大有不开门誓不罢休之意。
可惜几人在门外喧闹快有半个时辰，郁荷自个都快承受不住，门内却仍是一派静谧，格外沉得住气。
这让她越发火大，便差人去请凌尘子过来叫门。
凌尘子遇见麻烦向来跑得最快，在知道柳元尚将郁荷拒之门外时就觉得大事不妙，早就已经离开小筑不知所踪。
没有援手，郁荷也不打算罢休，吩咐小厮收走锣鼓，搬来木椅坐在门口，干脆来个守株待兔，她就不信柳元尚真能安心睡得着。
这一等又快将近一刻钟，带着郁羽从后门去街上玩耍的顾敬才赶回来，听说这事后气得一把将趴在自己肩头酣睡的郁羽扔到无影怀里，怒气冲冲地前去找人。
他赶到柳元尚院门前，并未理会郁荷，直接吩咐身后两个暗卫把门劈开。
暗卫动作干脆利落，运转内力挥动手中长刀，只听‘哗啦’一声，上等楠木造就的大门立刻多了两个大窟窿。
暗卫从窟窿伸手进去取下门销，将门敞开。
这一举动惊呆郁荷，不由得夸赞道：“你倒是简单粗暴。”说完就想进门去。
顾敬对她痴等柳元尚这事颇有埋怨，便让暗卫拦着她，淡声说了一句，“你待会再进来。”
言罢大步进门，轻车熟路径直从右边抄手回廊走到后屋，连破三道门后才找到正坐在灯下悠闲阅读医书的柳元尚。
柳元尚只抬头瞥他一眼，便当做没看见般继续埋首于书海。
顾敬一把将他手中医书扯过来扔到桌上，怒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装聋作哑让她在外边等这么久？”
柳元尚猜到会是他先进来，却没料想他竟会因此动怒，思绪一转便明白了大概，不由得笑道：“这都值得你生气，莫非是小师妹从未这般等过你？”
他见顾敬剑眉皱得更紧了些，嘲笑之意便越发明显，“她自幼怕我，在我面前向来规矩守礼，我不怪罪她敢在我门前喧闹这么久，她自然也不会因为我不开门见她而生气。”
“她自个非常明白这层道理，还用不着你来替她找回公道。”
顾敬看不得他得意，踢开他对面的矮椅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我如今是她未来夫婿，在我这，她做任何事都不用考虑后果。”
“当然不可与在你这个长辈面前相比，做事是得循规蹈矩、谨言慎行方可。”
一番话说得柳元尚十分不爽，直接加大嘲讽力度，“未来夫婿？”
他冷笑一声，言语带了些许怒气，“据我所知，这桩婚事她起初并不知情，眼下也并不情愿，全靠你耍阴招强取豪夺。”
“要不是后顾之忧太多，她断然拒绝得干脆利落，你倒是真有脸面以未婚夫的名义自居。”
顾敬见他恼了，心里的怨气反倒消减下去，气定神闲地说：“我知道她跟我回来是想报复我，但这跟她愿不愿意嫁给我是两码事。”
“她跟我怄气这么久，无非是想要我一个合理而诚恳的解释，等时机合适时我自然会跟她坦白。”
“而你们觉得她不情愿，不过是她在你们面前都立过誓，说过诸如此生与我再无瓜葛之类的气话，要是她轻易就点头答应，岂不是自毁颜面，担心会让你们因此看轻她，对她失望而已。”
“我绕过她，选择先说服郁家和玄清门，就是要给她这个台阶下，让她打消这些顾虑。”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放到桌上，语气笃定，“这个台阶需得加上你这块砖，才能让她下得稳妥安心。”
柳元尚颇为懊恼刚才被顾敬言语刺激而失态，因此眼下并不好奇纸中有何物，只瞥一眼便移开目光，冷声道：“可惜了，我并不打算做这块砖，你也不必再费口舌。”
言罢将桌上书籍捡起来继续阅读，赶客之意十分明显。
顾敬岂会轻易罢休，继续说道：“若你果真对她无男女之情，那么你不同意她嫁给我，是担心她因此相夫教子，白白浪费了玄清门多年苦心栽培对么？”
“呵……”柳元尚抬头斜睨他一眼，并不作答。
顾敬才不管他什么态度，接着劝，“我猜是这段时间我要求她待在避暑山庄避世不出，而她竟也依言照做，所以给了你这种错觉。”
“这件事背后原因涉及朝廷机密，我不便与你解释，但有一点希望你明白，她不会甘愿做笼中鸟，我亦不会去阻碍她。”
“呵呵……”柳元尚再次冷嘲，将手中书本拍到桌上，也顾不得压制怒气，厉声道：“听闻你们锦衣卫皆是巧舌如簧，睁眼说瞎话之徒，原来全靠你这位指挥使大人带领有方。”
“如果你真的明白她不愿做笼中鸟，也不会去阻碍她，那么你就不会利用权势来决定她的终身大事。”
“而且就算她情愿又如何，你可知道女子一旦嫁人，世人就会渐渐将她的名字遗忘，再次提起她时只会冠以夫姓。”
“你刚才说对了，我玄清门花费数年心血培养她，的确希望她得有一番作为，而不是才学成出师就嫁做人妇相夫教子，自此泯为众人，白枉人世走一遭。”
顾敬十分不赞同他的说法，质问道：“她要是十年八载才能有作为，难道要十年之后才可嫁人，或者终身不嫁？”
他故意曲解柳元尚的意思，佯装惊怒，“你这厮好歹毒的心思，她拿你当兄长，你竟想让她出家当尼姑。”
“夏虫不可语冰！”柳元尚被他这话直接给气笑了，平复呼吸数下才把怒气咽转，“这门婚事我的确无力阻拦，只一句话，她要做顾夫人，就别做我玄清门弟子，就这么简单。”
“你别说废话了，我真怕被你气死，请回吧。”
人在生气时甚少能保持绝对理智，顾敬要的就是柳元尚生气，他再次无视逐客令，趁热打铁，“你们希望她学成出师后有一番作为，那你们可知道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