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光将房间里唯一的男人冷漠的面容点亮,高高的眉骨也在凹陷的眼窝投下了深刻的阴影,这人正坐在一张陈旧厚重的办公桌后面,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面前交叉着的十指。
房间当中没有什么计时的工具,因此很难判断他独自一人在这黑暗中坐了多久,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有“钟表“这种东西,凭借昏暗的房间里仅有的这点光源也很难看清。只是在光触及不到的黑暗当中,似乎还隐匿着什么不安的躁动的阴影。
尽管如此,这男人看起来倒丝毫不介意这种环境,地窖里原本就从未有过阳光和月光的存身之地,何况,十几年来几乎每个深夜他都是像这样度过。
——或许今晚有些不同。
像是突然从沉思中惊醒似的,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小药瓶,那东西在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中滚了两圈之后,安然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里面流动的液体就像被融化的黄金,反射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明亮光芒,瓶口上还系着粉色细丝带做成的蝴蝶。
他轻哼一声,将这瓶华而不实的小东西随手扔到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挥挥魔杖,将墙上的火把点亮了。
金红色的火光欢快地跳动着,驱散了一直挥之不去的寂静和冰冷。
几乎就在同时,一直沉寂的壁炉“腾”地一声升起了半人高的绿色火焰,把对面的墙壁都映得阴惨惨的,一颗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他发现了,西弗勒斯!”对方语气急促地说,他们相识的这些年来,这位老朋友从未这样毫无风度可言,“这边拖不了多长时间了,做好准备!”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又是一闪之后,火光连同脑袋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刚刚的十几秒快得像是幻觉一般,被留在原地的黑发男人沉默着站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臂,从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那里正经历着火灼一般的剧痛。
“啪嗒”一声轻响,精致可爱的水晶药瓶滚落在了石头地板上,瓶身映出壁炉里升腾起的又一阵绿色火焰的火光。
霍格沃茨的清晨总是美好的。
对于无忧无虑的小动物们来说,眼下人生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魔药课作业得了个T”或者“尖牙飞碟被讨厌的费尔奇没收了”,他们正一边用早餐,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笑打闹,享受着学生生涯里又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时光。
“早上好啊,小鸟儿们——”
随着默契的男声二重唱响起,弗雷德和乔治一边一个在艾莉身边落座。
“某些人心情很不错啊,”她放下手里的黄油刀,扭头看向弗雷德,“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弗雷德兴致勃勃地说:“有一个大大的好消——嗷!”
他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乔治!”
这个坏小子从背后伸手过来在他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好意思,兄弟,”乔治笑道,他眨眨眼,“这是为了你好。”
“好吧!”
他忍气吞声地坐下,一边怨念地看了看旁边笑得正欢的女朋友。
“有那么好笑吗?”
弗雷德掐了掐她顺滑的脸颊,一脸威胁。
“一般,倒是你要偷笑吧?”艾莉反手揪了揪他的耳朵,“我都没有追问你们两个的小秘密。”
“也对,”弗雷德被说服了,开始满桌子挑早餐,“要不要来点培根,baby-doll?”
“不了,”艾莉摆摆手,“一会有魔药课连堂,吃太饱对大脑没好处。”
乔治探头过来道:“那你可真不走运,艾莉。我们两个呢,上午没课,正好可以去搞点小实验,不要太羡慕。”
“别说傻话,”弗雷德很精明地说,“我敢保证对于这位女士来说,魔药课就是她的——那个麻瓜词语怎么说来着——迪士尼乐园。”
“被你说中了,”艾莉提起书包,附身在男友脸上亲了一下,“祝你们实验顺利,我也去找自己的乐子了。”
她顺着格兰芬多的长桌往礼堂门口走去,沿着楼梯下降到地窖一层。
一进到地下,门廊里那让人愉快的微风和阳光立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为了更好地保存药材所刻意保持的阴冷和干燥。
魔药课程高级班的教室就在右手边的第三间,与低年级时可以容纳至少20人的大教室不同,里面摆放的是围成圆形的桌子,无端让人想起卡梅洛的圆桌会议。桌面摆放着7个冒着蒸汽的坩埚,和椅子的数量刚好对应。墙边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透明玻璃瓶,不明所以的人若是仔细看一看里面的内容物,说不定会吓一跳:马尔福林里泡着的蝾螈还微微睁着眼睛,花纹复杂的蛇类鳞片依然鲜艳,几个罐子里浓稠粘腻的暗红色和黑色液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房间里比她还早到的两三个学生正稀稀落落地坐着,专心对付自己的事情,看到艾莉进来,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权作打招呼。
她也挨个点头回应,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掏出一大卷羊皮纸来——那是上节课她的药剂实验记录。
姑娘正专心搅拌自己的活地狱汤剂,一边记录着将几种高价药材替换成平替后颜色和气味的反应时,邻座的蒂娜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不好意思,洛斯特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嗯?”
她停下了羽毛笔,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时间显现。”
随着魔杖的挥舞,一行明亮的数字凭空显现出来,尾部的秒数还在跳动:9:47:18
“竟然快十点了吗?”
两个人怔了一下,其他学生也被她施咒的声音惊动,然后议论纷纷起来。
“十点了?”“斯内普教授呢?”“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教授迟到了?“
“为什么教授没来?”蒂娜也说。
艾莉用笔头骚了骚下巴,沉思道:“睡过头了?”
“噗,”蒂娜忍不住笑出声,然后道,“睡过头?斯内普教授吗?我宁愿想象出梅林穿着吊带袜也想象不出他睡懒觉的样子。”
“是吧?”
艾莉也跟着一起笑,她们一起上课五六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蒂娜笑起来的样子。
“但是这事还是要解决一下,”她思考片刻,然后站起身来,“我去找办公室找一下斯内普教授,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班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艾莉算是斯内普教授的学徒,纷纷配合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