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文被害案发生之后的第四天，晚上七点整。
颜慕恒的汽车停靠在维华苑小区门口，车里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小区，快要接近言谷租住的那栋楼房了。
晚上小区里一片清净，几乎没有几个人出来活动，颜慕恒问：“这里大部分住的都是租户吗？”
陆弥点点头，说：“不算大部分，但确实有很多，维华苑周边环境不错，出行方便，租金又不贵，所以外地来打工的人都喜欢租住在这里。”
“是吗？你认为言谷租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知道的话，就不用那么焦头烂额了。”陆弥自嘲式地调侃了一句，然后说：“小恒，言谷的失踪非常蹊跷，我们已经电话联系过他的子女，他们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根据言谷子女的说法，案发前，言谷一直跟他们说自己在筹备画展，很忙，让他们不要打电话给他，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最好是联系车建华，再由车建华通知他。”
“这话让人觉得很奇怪，因为过去，言谷与车建华之间，只有工作上的联系，私底下从来没有太深的交往，为什么要让车建华来替他们传达家事呢？言谷的子女曾经问过父亲这个问题，可言谷并没有给予具体答复，只是反复说自己太忙了，暂时让车建华当他的助理等等。”
“言谷的子女还说了什么？”颜慕恒追问。
陆弥想了想，说：“没有有用的信息，他们常年在国外，除了春节回家之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亲几次，想要言谷去国外定居，老画家又不同意，所以根本不清楚父亲具体在做什么事情。”
“那么说来，只有车建华知道言谷租住在这里的原因喽。”
“不，”陆弥转头看向颜慕恒，站定了脚步，他们此时已经来到楼房前面，他说：“有可能闫诺也知道，绘画圈子里很多知名人物都曾经委托过他办事，包括言谷在内，我们调查得知，在五年前，闫诺还帮言谷打过一场官司。”
“官司以言谷方压倒性的胜利终结，此后，言谷就一直非常待见闫律师，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委托人，所以我们认为，闫诺与言谷的关系，绝对比车建华要亲近得多，这也得到了言谷子女的认同。”
“怀疑闫诺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月桂别墅，他自己承认，周木文曾经跟他谈起过月桂别墅，但并不深入，我们发现目前至少有两件事，他撒了谎，第一就是周木文留下的照片，总共有两张，一张给了玫园园，另一张给了闫诺。”
“可闫诺却想要隐瞒警方，把照片藏了起来，直到被小侦探拆穿之后，才拿出来。第二是关于月桂别墅的建造者，一开始，闫诺对孟警官说周木文告诉他，月桂别墅的主人是周木武，当时我们并没有怀疑这话有误。”
“但他进入月桂别墅之后，与里面的管家先生对话时，却又换了另一套说法，他们提到了一个叫做周桐的人，说他是月桂别墅的建造者，在我们的调查中，确实也出现过周桐，而且还查到了他多年前与女儿居住的地址，房屋名字与月桂别墅非常接近，叫做月桂家。”
听到这里，颜慕恒摸了摸下巴，认真地问：“看来这个闫律师不简单啊！那么你们现在到底把他当做帮助者，还是嫌疑者呢？”
“一半对一半，孟警官认为，他不是凶手，但在帮助某些人隐瞒什么事情，所以，我们表面上把他当做帮助者，但对他的监视一点都没有松懈。”
“那么小侦探缪霆呢？”
“一个聪明的，爱蹚浑水并且直觉泛滥的局外人，这是孟警官对他的评价，我个人觉得比小晋差远了，也许跟你们介绍的那个赤眸鬼神差不多吧。”
“你还真是很信任那个叫小晋的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论智计和狡猾程度，罗意凡不会输给任何人。”颜慕恒似乎很不认同陆弥的话，他把双手插进口袋里，目光转向楼道里面。
陆弥也自动终止了这个话题，两人向楼道里面走去。
灰黑色的扶梯把手并不很干净，墙壁角落里的蜘蛛网不知道被谁蹭去了一点点，耷拉在那里，周边还贴着好几张小广告。
楼梯不算太狭窄，一楼半层在地上，半层在地下，颜慕恒望了望地下室，发现里面都是一间一间隔开的小车库，车库过道里，零零散散放了很多不用的旧家具，还有违规私拉的电线。
“这里隐患可不少啊。”
“确实，我头一次来就注意到了，当时就跟辖区派出所反映过了，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整顿。”
“言谷租住在几楼？”
“五楼，501室。”
两个男人一边上楼，一边讨论着，很快来到接近五楼的楼梯口，颜慕恒朝上看去，第一户人家房门大开，有个胖乎乎的身影在过道里忙碌着。
他问：“这个人是谁？”
“哦，他是503室的租客，名叫魏小樊，发生失踪案之后，这几天正在退房准备搬家。”
“他有没有提供什么信息？”
“没有，我跟他谈过，是个很奇怪的人，待会儿你自己跟他谈一次就知道了。”
陆弥的话音落下，他们也已经站在了魏小樊面前，胖男人认得陆弥，立刻笑眯眯迎上来，说：“陆警官，你又来调查画家失踪的事情吗？”
魏小樊说话的方式还是同之前一样，颜慕恒不禁挑起了眉毛，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话，让人感觉累得慌。
陆弥看了看楼道里一大堆打包好的东西，问魏小樊：“你今天就打算离开了吗？”
“是啊，我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整理。”
“那新的住处在哪里呢？”
“陆警官，你不会是想调查我吧？”魏小樊愣了一下，擦着冷汗询问。
看他点头哈腰的样子，陆弥扯起笑容，说：“没有，只是随便打听一下，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怎么可能不方便说？陆警官。”魏小樊赶紧解释：“我新租的地方就在小商品市场附近，那里离我姨母家很近，方便互相照顾，喏，这个上面有具体地址，有空的话，多来照顾生意啊！”
他将一张名片递给陆弥，上面不仅写着住家地址，电话号码，还有他新开小店的地址，算是非常详细了。
陆弥不动声色收好，准备朝里走去，颜慕恒却突然开口，“魏先生，我能去你屋里看看吗？”
“啊？”魏小樊有些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陆弥也显得很意外，看向颜慕恒，用目光询问他什么意思。
颜慕恒解释：“我不是在怀疑魏先生，只是单纯想要看一看屋里的状况，魏先生，你屋里东西都拿走了吧？”
“对啊。”
“在交给房东之前，让我们检查一下不要紧吧？”
“呃…不，不要紧，但我最好打个电话给房东说一下。”
“那请你现在就打电话。”
“……”
魏小樊沉默了，他捉摸不透颜慕恒究竟想干什么，犹豫着拿出手机，想要拨通电话号码，却在刚刚拨出头几个数字的时候，猛地被颜慕恒抓住了手腕。
颜慕恒说：“陆警官，检查他的通讯录，现在！”
没等魏小樊反应过来，陆弥就迅速拿过他的手机，开始翻看通讯录，一看之下，陆弥的瞳孔放大了，魏小樊手机通讯录里，居然存着言谷、车建华、玫园园，甚至还有好几个周木文亲属的电话号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陆弥抬头看向颜慕恒，一脸惊愕。
“是莫法医的推断，具体我等一下再跟你说，现在，请你叫警员把他带回局里，然后我们一起去检查屋子里的状况，还有，503室的房东也要调查。”
“明白了。”
没有过多的话语，陆弥立刻开始安排，在此期间，魏小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