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楚御毓又惊又惧地挥挥手,试图吓跑这只不知哪儿来的大猫,“走远一点听到没有。”
顾羽就看着楚御毓像个小傻子一样,呲牙咧嘴试图吓跑自己,他冷着眼无动于衷,一喵不发。
楚御毓眼见自己没办法让那只波斯猫挪窝,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挖个坑,把这烫手的龙玺埋起来。
不然再遇见像今天这样的事,突然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可不确定自己还能那么幸运地逃脱第二次。
最后楚御毓决定埋在一丛竹林的根部,没等他把龙玺从锦囊里拿出来呢,那只漂亮的波斯猫阴魂不散地又跟了过来,似乎对他的一举一动很感兴趣。
波斯猫很知趣,并没有紧紧贴着楚御毓,而是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歪着头盯着楚御毓手上的东西。
楚御毓汗毛都立起来,这猫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猫都好看,毛又长又柔顺,身上分布着淡淡的褐色,他爹有一个妃子也养过波斯猫,毛也很长,是西域进贡来的御猫,都没它好看。
但是好看的外表并不能消减自己对它的恐惧啊。
这大猫就像只小老虎,眯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他的喉咙。
楚御毓咬了咬牙,决定不管那只猫。
他挖了个浅浅的坑,然后放下手上的铲子,从锦袋里掏出圆形的龙玺。
这龙玺是传国之玺,用碧色的萤石打磨而成,夜间会发出幽光,其中用到了榫卯结构,圆球形的龙玺其实是由上下两块印章拼接组成的,可以从中间打开。
楚御毓冷笑一声。
楚愠那个假皇帝手上没有证明天子身份的传国玉玺,这些年一定都急死了。
可惜,这玺他就是丢掉,也不会让楚愠拿到。
而且,这玉玺有什么好?万人之上的那把龙椅又有什么好?能坐拥万里河山又如何?
楚御毓手一松,玉玺还没落入坑中,就被突然出现的毛茸茸用爪子扒拉到自己的怀中。
喵......
楚御毓搞什么呢?
顾羽在一旁,看着楚御毓充满仪式感地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的物品——
竟然是!
一个!球!
还会发光!
这哪个小猫能忍住!
顾羽一下没忍住自己作为猫的本能,朝着在夜里还会莹莹发光的物体扑了过去——
啊好光滑,好好看,好喜欢,还会滚——
顾羽完全忽略了一旁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儿的楚御毓,用自己粉粉的爪子开始拨弄这个球。
这猫也太讨厌了吧!
楚御毓撑起身体,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灰尘,看着两只前爪抱着龙玺玩得不亦乐乎的大猫,还“吭哧吭哧”地在上面磨牙。
要是让楚愠知道,他做梦都想不到,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传国龙玺,视之为无价之宝的龙玺,现在被一只野猫亵渎着。
要是知道了,肯定能把身有不足的他直接气死。
这几天一直心情郁闷的楚御毓想到这个,总算是咧出一个笑。
他有耐心地看着那猫时不时把球拨到这边,又拨到那边,跟蹴鞠一样,憨态可掬的。
他原本就是打算扔掉这个龙玺,现在被猫玩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还有一点爽——肮脏权利的象征,被一只畜生亵玩,不知道他的那些皇祖爷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诈尸,从皇陵棺椁里面挑出来掐死他这不肖的皇子。
顾羽玩够了,有点小累但是心情很好,他“嗙叽”侧躺下,微微扬起猫头,露出毛茸茸的小肚子,示意楚御毓可以摸摸他。
他可不是随便的猫,只不过玩了人家那么久的东西,总不好白/嫖吧?
而且都好久没变成猫形被两脚兽摸摸毛了,还有点想念之前他们抱着猫猫撸的感觉呢——特别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手法又轻又柔,每次顾羽都能被挠得打起舒服的小呼噜。
楚御毓没有读懂顾羽的意思,他把胳膊搭在膝盖上蹲下来,与顾羽对视。
这猫还挺不怕人的嘛。
诶?
它的眼睛......和顾羽好像。
先前因为害怕恐惧,楚御毓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现在心情放松点,他才发现了,这白猫不仅眼睛像顾羽,就连那目中无人,懒洋洋的气质都很相似。
呵,哪里是猫像他?应该说是顾羽就像只讨厌的猫。
楚御毓突然涌现出一股倾诉欲,他把面前的这只猫当做顾羽。
“喂,你从哪里跑出来的?”楚御毓蹲着挪了挪步子,靠近顾羽,声音压得低低的:“之前没见过你啊?你有主人吗?”
顾羽无聊地用爪子扒拉着球,没有理睬楚御毓。
你说什么?我一直小猫咪听不懂诶。
“那就是没有主人了。”
楚御毓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惨。和我一样惨。”
顾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了:你还惨?我都养着你了你还惨?果然是小白眼狼。
楚御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把脸悄悄凑近顾羽,“你知道吗?你爪下的可是能指挥万千兵马,让各大诸侯听令,满朝臣子跪拜的传国龙玺呢。”
哦——
诶?!什么?
顾羽看看自己爪下已经被滚出好几条划痕的圆球。
不是吧?这玩意就是日后帮助楚御毓夺回江山的龙玺?
顾羽只是惊讶了一刹,很快又无所谓地继续滚着球——啊那又怎么样呢?楚御毓你摸不摸猫猫啊?不摸我就回去睡觉了。
在楚御毓的眼中,这只猫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他也听不懂,楚御毓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我跟你说,我之前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呢,太子你知道是什么吧?就是......哎我跟你解释个什么劲啊,打个比方,太子就是你眼里的老虎,能理解了吗?”
楚御毓满脸的认真,和一只猫说起自己的心事来,“不过我现在不是太子了,只是一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孤儿了。”
听到这句话,顾羽的爪子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他抬头打量眼前的人。
楚御毓才十一岁,淡淡月色和灯火下,初春的雪消融,不知是哪儿低落的一滴雪水,砸在他的眼睫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有着顾羽看不懂的朦胧。
或许是因为夜色的温柔静谧,周围的雪水消融,只听得溪流潺潺,他们就像是被天地遗忘的一个角落,楚御毓终于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说给这只过客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