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了，不声不响的灌着新酿的酒。
战事难料，尤其是此次，颉利可汗必定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决心。
两个同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年轻人，面对这次生死之战，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平安归来。
沉重，压抑的氛围充斥着这个屋舍。
倒不是两位害怕这场战事，而是这一次，不同以往。
要么大唐丢掉半壁江山，要么东突厥彻底灭亡！
程处默猛灌一口烈酒，感受着那股辛辣直冲脑门的感觉，顿了顿，率先打破了沉默。
“唐兄，此番我前去北境，咱两无法照应了，你在长安城树敌不少，一定要小心行事。”
闻言，唐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番回府，先前鞭笞李思文，算是得罪了李绩。不过这位李大将军还算讲些道理，之后并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再者，在诗会上无意间扫了李孝恭之子李晦的风头，算是和这位郡王之子有了些过节。
终是在皇庄中，彻底得罪了这位的唐王宠爱的吴王李恪。
这一路下来，自己在朝中树敌确实不少，论身世背景，一个比一个高，这每一个都是自己不能比的。
如今陈处默带着先前那两千甲士出征，算是彻底抽空了自己手中的兵力。
虽然自己身居定远将军一职，此时却并没有调令，具体会安排为哪一府上任，尚未定数。
加上自己还未上任就被安排到这大理寺任职，这定远将军的职位算是个空壳。
如此一来，手下没有兵卒，这长安城之中，树敌不少，对于光杆司令唐昊而言，岌岌可危。
好在自己先前已组建了十八骑，这些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将士，护全唐昊安危到不是问题。
唐昊凝视着程处默，神色肃然，缓缓说道。
“我这里，你便不用担心了，此番去北境，你也要多加小心，程家一府人还等着你凯旋归来。此战非同小可，你切莫意气用事，逞强好胜，为了那什么荣耀而死战。”
说罢，唐昊顿了顿，叮嘱道。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程处默一拍胸脯，爽朗的笑了笑，说道。
“嗨！咱们两大老爷们，此时怎么像个婆娘一般。”
“唐兄放心，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次，我程某也还是有点本事的，只要我不贪功，还没人能留得下我。”
看见陈处默有些许不自然的样子，唐昊也知道这只不过是，陈处默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但是不知为何，面对陈处默的无所谓，唐昊心中反而升起一股不安来。
说不上原因，总会觉得心中悬着一块石头，很不踏实。
见唐昊依然眉头紧锁，陈处默挥挥手，爽朗一笑道。
“行了，咱们不聊这些了，你赶紧给我灌一坛子，一天不喝牙痒痒。”
看着程处默豪爽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唐昊仿佛又回到那个深入突厥腹地，一干人窝在峡谷大口啃肉时的场景，随即，舒缓眉头，笑道。
“你去北境，我在长安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这酒你可不能在战场多喝，浅酌两口，解解酒瘾就可。”
程处默拍了拍唐昊肩膀道。
“还是自家兄弟亲啊，放心！一切听从上官安排。”
这一通酒，一会喝到深夜。
但两人都未喝多少，慢慢喝，细细品，谈论这战事的猜想，交换着布阵格局。
深夜时分，程处默带着微醺醉意，才回了程府。
清晨时分。
唐昊带着吴通奔到了程府，为陈处默出征送行。
此时，程处默站在那里，看着唐昊，心中百感交集。
唐昊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张开手臂给程处默来了个熊抱。
“兄弟！保重！”
两人彼此相拥，拍拍后背，随后两人分开，程处默笑着点了点头。
程处默母亲和妻子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既有欣慰，更多的则是一阵酸涩。
作为家中长辈，程处默母亲亲自为陈处默穿甲戴胄。
又是简单的一阵饮酒壮行仪式后，程处默离开了程府，直奔北大营而去。
送走了程处默之后，唐昊在卢国公府内待了一阵，安抚了一众女眷后，方才赶往大理寺之中。
作为昔日战友，唐昊身在长安，照顾好程处默家人也理所应当。
就在这一日，午时，坊间的打探消息的十八骑来报。
卫国公李靖，卢国公之子程处默，领兵两万，出长安，向着北境而去。
唐昊放下手中毛笔，缓缓走出厅堂，来到大理寺高楼，看着北方方向，凝视良久，缓缓道。
“处默，望你早日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