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捏着半壶水带，苏定方看着眼前走过的成排士卒身影，老脸上漏出一抹笑容。
“这病症，老夫早已听人述说过。像老夫这样的症状，死不了的！”
“老夫的身体啊，好着呢。”
“当年我随着陛下和军神东征西战，纵横草原，杀得十八路反王抱头鼠窜，那个时候，是何等的威风！”
“那些草原的的男人们见了老夫，各个撒丫子开溜，还有那些草原女人，光着屁股钻出帐篷，尖叫逃遁。”
说起当年那段辉煌事迹，老人的脸颊上扬起一片自豪的笑容，似乎整个人也沉浸在那片回忆之中，苍白的脸色也隐隐有了些血气。
唐昊听着苏定方说将，陪着笑了起来。
程处默向来爱听这类征战的事迹，竖起耳朵，在一旁啧啧称赞。
老人高亢的声音缓缓平静下来，转而带着一抹沧桑之感。
“现在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深入到这西域边陲上，满眼皆是当年大汉武帝远征的地方。”
“要是这般迷迷糊糊的回去了，连沿途的风景都看不到，今后听闻这块西域之地已然划进咱们大唐的版图，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老夫呐，没多少时日了，能再看看大唐壮阔山河，已是幸事。待什么时候去了地下，见到我的那些老部将们，也好给他们说道说道。”
拉着老人粗糙的大手，苏庆杰眼眸之中浮起一抹慈善神色。
“阿爹，你又在这里说胡话。”
“你如今身体安康，大唐北方，西方抵定，你尽管安享晚年便是。”
“这等大好声势，长命百岁，又有何难。”
休息了半晌，苏定方喘息声也变得平缓起来，望着自己的孩儿，眼中尽是慈爱。
身后抚摸这苏庆杰的头颅，语气柔和。
“儿啊，遇上唐将军这样的人，是咱们祖上修来的福气。”
“他身上饱含的智慧，和这与众不同的军事谋略，你要好好学学。能及他十之有一，老夫也能含笑九。”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又何尝不是每一个世人的愿望。
闯荡大半世的老人，言语诚恳，没有丝毫的夸张之意。
直到看到苏庆杰重重点头，老人才饱含欣慰的笑了出来。
目光再次瞥向大唐引以为傲的将领，老人的目光变得艳羡，深邃。
“唐昊呐，咱们的陛下，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遥记当年，十八路反王齐攻洛阳，箭如飞蝗，命如草芥，尸体不断的从城墙上滑落，在护城河中溅起一朵朵水花，然后消失不见。”
“用累累白骨和殷红鲜血换来的胜利，着实不易，陛下胜的极险……”
“陛下雄姿，于万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就像这诸多的叛贼，就像这雄关漫道也无法阻止陛下的脚步，当真让人神往……”
碎碎念念一大堆的前尘往事，苏定方抬起头来，望着身前蹲着的唐昊。
“唐昊呐，你也甭闲老夫啰嗦。”
“如今大唐的江山有了，各地递交上来的文书，农桑兵工的战事，都需要陛下亲手处理。”
“长孙皇后仙逝离去，太子承乾更是郁郁而终，偌大的一个江山重担全压在了陛下身上。”
“对外征战，四夷臣服，开疆扩土的事迹，便只能落在你们这些小一辈的身上。”
撑着背后的石头，苏定方想要站了起来。
唐昊和苏庆杰想要去搀扶，却被老人一把推开。
“我还未到需要搀扶的年纪，我还能行！”
可能是蹲坐太久的缘故，老人站起之时，略微摇晃，却终是倔强的扶着石头站好。
“大秦一统江山，天下度量衡尽数按照一个标准，大汉江山更是沃野千里，陛下在年轻时便常常提及此事。”
“老夫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亦师亦友的话语之中，饱含着一个老者对于后辈的殷切希望。
一位老将能将此等推心置腹的话语，呈现与唐昊眼前，着实是将唐昊当成了这大唐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
唐昊拱手一礼，顺着话茬说道。
“苏将军所言，令唐某受益颇多。”
“眼下大唐西方，北方，尽数已经安定。”
“扬州之地的造船行业如今也有些眉目，据我估算，预计在年末之时，便能组建一支可以在海上攻伐的战舰。”
“那曾经让前朝三次无功而返，在唐初能让数位唐将命陨异国的国度，终将感受到来自大唐的威慑！”
苏定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面庞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你小子难怪很合咱们陛下的胃口。”
看了看末尾稀零的士卒，苏定方招招手，爬向马背。
“走吧，跟上大部队。”
“你们年轻一辈创下的辉煌，老夫还是要看上一看，决不能就此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