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爷刚刚被仆人们手忙脚乱地扶上担架,徐三夫人和徐青青才姗姗来迟地赶来。
徐青青不敢置信地望着浑身焦黑的不成人样的父亲,手捂着嘴巴克制住自己不呜咽出声。
顾梧秋施展仙术,护住徐三爷的命脉。
徐三爷虽然暂时保下了命,但是却因浑身大面积烧伤,眼下正昏迷不醒。
徐立行马上派人去寻城中的医师来治。
顾梧秋看到徐青青和徐三夫人从别的院子中过来,才意识到这个院落并不是徐三爷所居住的院落。
先前看到的中年女子才像是这个东院真正的主人,结合年龄来看,这个女子或许是那位晚宴时没有露面的沈娘子?
这样一来事情便蹊跷多了。
徐三爷,放着自己的院落不去,深更半夜地跑到大嫂的院子来做什么?
徐立行的面上亦是难堪至极,他朝沈娘子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进屋子里去。
院落中的仆人来来往往,这件惊动了许多人,徐四爷夫妻二人也过来了,徐青青和徐三夫人流着眼泪跟着被抬着的徐三爷离开。
徐立行对顾梧秋和安如初二人说道:“两位道长,您看现在天色不早了,三弟现在也昏迷不醒,你们不如先回去休息,剩下的调查等明日再说。”
徐立行说得低声下气,安如初却不领情,他微蹙起眉头,用下巴点了一下沈娘子的方向,道:“她刚刚一直在这,我们去问她也可以。”
顾梧秋按住安如初的手,对徐立行温声道:“眼下确实不大方便,既然如此,我们二人便先告辞了。”
徐立行感激地朝顾梧秋笑了一下。
回到徐立行给顾梧秋二人安排的屋子里,安如初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师尊,你为什么要拦我?那名女子显然知道一些什么,我们去问她,说不定就能知道徐三爷这事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梧秋弯着唇,笑着说道:“这次不叫我哥哥了?”
安如初在顾梧秋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虽然不痛,但顾梧秋还是配合地“嗷”了一声。
顾梧秋想了想,在安如初从小到大的教育中,大概对人情世故这一块确实很是匮乏。
还小的时候便被送去延安寺,日日诵经念佛,长大一些了,又变成了人人惧怕的齐晏君,只有别人看他眼色的时候,大抵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或许正因如此,哪怕安如初已在世上飘浮过许多的岁月(不是说安如初老的意思),对待一些事情却仍是十分懵懂。
顾梧秋决定好好行驶起当人师尊的责任,他认真地开口说道:“如初,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要考虑时机的。”
“比方说今晚这事,你我都清楚徐三爷昏迷不醒,那名女子或许便是这件事的突破口,但是无论如何,那名女子都是徐家宅中的人,今晚问或是明天问,她都会在那里,跑也跑不掉,既然知道今晚的时机不对,我们给彼此间留个情面,放在明天再问她也无妨。”
“你怎么知道时机不对?”安如初问道。
“嗯,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复杂……”顾梧秋想,总不能直接说徐三爷大半夜待在沈娘子那里,看上去像是小叔子和大嫂有染吧。
“你看啊,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难处和秘密,你有,我有,他们徐家也有,方才徐立行便是想处理他们徐家内部间的秘事,我们身为外人若是待在那里,是不合适的……”
“我对你没秘密了。”安如初开口道,圆眼微瞪,看着顾梧秋,“你对我还有什么秘密?你还有事瞒着我?”
顾梧秋没想到话题一下歪到了这里。
“胡说,”顾梧秋强装镇定道,“你还说没事瞒我,把手伸出来。”
安如初没想到话题一下转到了这里。
严肃的氛围突然破灭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被顾梧秋圈住手腕拉了出来。
白净修长的掌心上微微泛红,轻轻触碰,还略有些灼烧的痛感。
这是刚才安如初把那化魔的火放在手心掂的时候留下的。
“这具身体太嫩了。”安如初不在意地说道,“这点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下一瞬,安如初就看到顾梧秋握着他的手,一股暖流顺着手心流至全身,不过顷刻,那微微红肿的痕迹便消失不见。
说来也奇怪,安如初修仙也有一定时间了,却怎么都学不好愈合术。在当魔修的时候也是如此,在他还是齐晏君时,若是受伤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依靠魔族自身强悍的自愈能力,很少特意去进行处理。
他生来好像就是为了破坏,永远学不好治愈的本事。
安如初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还是齐日安的时候,有一次自己的脸上受了伤,当时的顾梧秋还没有灵力,便是拿了一瓶凡间的金疮药为他治疗。
那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细致地为他处理伤口,明明只是一处淤青。
顾梧秋也想到了那次的经历,但是他看到齐日安吃痛的脸,心中还懊恼,若是他拥有灵力,也不用靠金疮药慢慢涂抹来治愈伤口,仅需施展灵力,便可以让伤愈合如初。
可是现在,他确实有了眨眼间便治愈安如初的能力,但是他却没有继续触碰他的理由了。
顾梧秋看着安如初纹理杂乱的手心,听说手纹复杂的人,这一生都会过得十分曲折坎坷。
不知道怎么想的,顾梧秋突然低下头,在安如初的手掌心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亲亲就不痛了。”
顾梧秋和安如初的脸一齐爆红。
徐立行没想到三弟会这么糊涂,竟然对大嫂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可是那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弟媳和侄女还依仗着他,又不能不管。
短短一夜之间,徐立行憔悴了许多。
等他见到顾梧秋和安如初二人,惊觉他们两人怎么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憔悴。
顾梧秋带着帷帽,遮挡着面容倒是看不出来,但是安如初肤色生得白,眼下的青色却是叫人难以忽视。
徐立行有些惊慌地问道:“两位道长,可是床榻不舒适?需不需要再换一间屋子?”
徐立行给顾梧秋和安如初安排的房间虽说比较偏僻,但是装潢还是极为雅致的。
“可以。”
“不必。”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尴尬。
安如初看了顾梧秋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