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埋头在文册里的秃头殿主猝然抬头,这是他连日来听到最新奇的技能。
打快板儿是天水镇近两年酒肆新创的一项玩乐节目,节奏明快反复。
戴落曾兴起玩过两下子,自然比传统琴棋书画、跳舞唱曲儿、吞剑碎大石新鲜。
秃头殿主定睛一瞧,黑幕光影下站着的人儿桃腮带笑,眉若翠羽,肤如月晕,一双灵动炽热的黑眸流转生辉,似能暖化人心底的寒冷。
好久没见过这般俊美的小娃娃了。
他眨了眨中间的眼睛,笑得和蔼:“来来来,走进些给我瞧瞧。”
即便他的笑是和蔼的,眼神是温柔的,可在放肆皮囊的装点下这些形同虚设,到了戴落眼中却像个要吃了她的模样。
其实也没错,他之所以乐此不疲地问人技艺,不过是为了在今晚冥王夜宴上为冥王殿下寻个乐子,趁他开心之际提一提涨月例的事。
近来挑来选去,不是长相粗陋便是技艺不精,终于让他逮着个愈看愈让人欢喜的,难免有些把控不住外露了凶相。
本欲让她展示展示,怎耐开宴的时辰将至,忆起上回迟到被罚酒三坛,醉后失态地抱着冥王殿下的裤腿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月例不够花的惨状,他便拉起戴落急急往冥王殿赶去。
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笙笙夜!
戴落本就要去找朝暮,知道是被带去冥王夜宴蹭吃蹭喝,一举两便的她自是欣然同去。
她在心头喃喃,朝暮第八泉走得行色匆匆原是为举办夜宴,仙史官的笔一个字都不可信。
远远听得丝竹声声,莺歌燕语,进门见得锦绣做帐,金玉罗列,铺陈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正堂大排延宴,宾客分列落坐,满目冠带罗裙,珠翠围绕。
戴落看得有些目不暇接,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处落了座,举起竹筷正欲夹下鱼身最鲜美的一处时,眼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徐步从帷幔里走出的朝暮身上。
他一身玄衣曳地,虽左脸覆有面具,但另一半如刀削斧刻般精致的脸一眼便让戴落认了出来。
如墨的三千烦恼丝慵懒地散在肩头,中衣大敞,露出结识泛有珠光的诱人胸膛,幽幽的眸里泄出漫不经心。
刚一入座,艳丽鬼娘们贴身而至,与之嬉戏调笑的他放浪中带着洒脱,不羁中带着诱惑。
千算万算算不到人人口中清心寡欲、不染红尘的朝暮上神在冥域是这么副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模样。
许是感受到粘上来的目光,但泽向她那方看去。戴落忙垂首,分明已成幽冥为何还能感受到心在胸口砰砰做响。
她思绪纷乱,若被朝暮知晓她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会待她如何?
杀她灭口亦或永生永世将她囚禁在冥域,不行,不能被发现!
戴落背转身去,打定主意,瞅准时机脚底生风地溜走。
头顶秃头殿主的声音响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他一把将戴落捞起,硬掰过身来:“谢笙,还不向冥王殿下行礼。”
全场的目光皆由那名被称做谢笙的白衣少年郎所吸引,月白的袍子衬得她容色更显晶莹,如玉树堆雪,高冠束腰,环姿卓逸,气质清雅,令人神往。
秃头殿主很满意众鬼的反应,他花大价钱买的服饰看来没白搭。
戴落一张脸由红变白,她僵硬着身子耷拉着眼皮向但泽那方作揖。
心里默念着朝暮上神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忽想起龙鳞被她故意搁在第九泉的温泉池边没有带走,此刻并不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谢笙,快为冥王殿下展示展示你的绝技。”秃头殿主给她了个看好你的眼神。
不是,您老兜兜转准这么大圈原来是在这儿等我。她揩了揩手心捏出的汗珠,没有比现在更差的境遇了:“禀冥王殿下和诸位大人,在下也很想一展绝技,只可惜没有快板,实难展示。”
“无妨,我这儿恰有一块。”但泽伸出搂住鬼娘子的手虚空化出块竹制快板让人递到她手上。
戴落只觉手有千金重,将心一横操起案几上的果酒喝了起来。
所谓酒壮怂人胆,一壶下肚,她打了个嗝,带着微醺的状态唱了起来:“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啷里个啷里个,啷里个啷……”
就那么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众鬼个个听得是呆若木鸡,仿若不知身在何处,为何在此,来此做甚?
秃头殿主更是慌得抓耳挠腮、大汗淋漓、悔不当初,可冥王殿下却面带喜色,手在大腿上很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自然无人敢出声阻止。
“好,哈哈,好得很!”但泽没想到朝暮带来冥域的羽族小帝君这般有趣,他唇角一勾,“将人带到后院——菡萏池。”
后面三个字咬得意味不明,似带了些桃色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