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给小帝君,醒醒酒?”他将最后三字咬得稍重,袖带顿生起风,浑身金光大现,一副不似玩笑的可怕模样。
戴落登时换了副正经面孔,站如仙山顶上的青松:“在下的意思是《神泽筑基册》有些艰涩难懂,去万相阁后可否时常与您通信,求教求教?”
“随你。”朝暮款步而去。
戴落算是把心揣了一半在肚子里,接下来是顺杆往上爬地时常去找他,缠住他、盘他!万不能就此断了联系,仇要报,美人一样要抱。
一觉睡到通天亮。亮,实在太亮!刚一睁眼,戴落险些被周遭的天光刺瞎了双目。
她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魂魄回归了本体并被带回了太无宫。
九天瑞云浮动,祥光普照,灵兽啼鸣,自然比暗无天日的冥域要好上千百倍。朝暮是想同她度过离别前的美好一天么,哎哟,还挺有情趣!
她梳洗装扮一番后欢欢喜喜来到朝暮居住的守衡殿,甫一推门进入,唇边擒起的笑还未尽数绽放,劲上被人重重一劈,晕前戴落心下叹息,终究没能逃掉!
除了出手将戴落劈晕的朝暮外,在场的另外三人皆是一脸吃惊,未想到雅正端方的朝暮上神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
“想必这位便是羽族远近闻名的废物小帝君了。”说话的便是他们寻了许久的魔界医老亲传弟子童颜。人如其名,爱颜如命,除了医术了得之外,于驻颜美容方面更有建树。
昨夜他被狄茀带到的太无宫,同朝暮挑灯聊了一夜,本想回房歇息片刻,没想到戴落自个儿送上了门,来都来了,便现下诊治诊治罢。
朝暮怀疑她魂魄不全。魂魄残缺却能在世间存活至两万岁,他行医多年闻所未闻。
童颜从怀里掏出数根银针分别插在她的百会、上星、神庭、大敦,又在这几处贴上丹砂符箓,探魂术咒起:“天地同根,魄气本根,弟子魂灵,百变无停,追其起源,吾视吾听……”
只见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仁由褐转金,从头到脚将戴落看了个遍,大喝一声收,咒术算是施完。
拂汗坐下,嘴里啧啧称奇:“果真不全,也许这是影响她聚灵的原因。”
“她真是凤主?”一旁的昭离很是好奇。
“不好说,得找回魂魄后再看。”童颜答到。
世人皆知能寻回生人魂魄的只有引魄青龙,它虽叫青龙其实是种生长在灵气旺盛泉涧下的青色麟鱼,由灵气孕育十万年一出,仅能活百年,世间少有。
“那你可知造成她魂魄不全的原因?”朝暮望了眼躺在榻上的戴落。
童颜咽下嘴中热茶:“无非是受到强大的外力影响或惊吓导致。”说完去到案几边挥笔弄墨写下张药单,“按这单子上的药制成丸每日为她服下,先将羽翼长出来再说,秃鸟在他们族最是被瞧不起的。”
这厢将将忙完,冥域但泽那厢便派人来接童颜,说是在人间找了处僻静的院子为阿浓医治。
童颜一面走一面照着镜子同随行的狄茀抱怨:“你看连日来熬大夜,我眼下都长细纹了,你们神君可怎么赔我。”
武将出身铁骨铮铮的狄茀和性格长相皆颇为阴柔的童颜兄实在是哪哪都不对付。
在人间这些天受没少受罪,不但跑前跑后为他寻草药,还得应付他喋喋不休的唠叨,小心翼翼伺候着,就怕他一个不高兴甩手不干。
狄茀梗着脖子生涩地夸道:“没……没瞧出来。”
“还有呢?”童颜将他看在眼里,“狄茀啊狄茀,你也是活了好几万年的老神仙了,嘴怎的这样笨,夸人都不会,日后喜欢的姑娘容易被旁人拐跑哟!”
狄茀忿忿道:“我不喜欢姑娘。”
童颜一个趔趄,双手抱前一脸警惕:“没看出来啊!”
狄茀从他眼神中读出了异意,顿时赤霞满面,耳根描红,急急挥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我认为的哪样?”童颜乐得前仰后翻,笑泪横出。
笑声渐行渐远,守衡殿内只留下朝暮和戴落。
戴落睡颜皱成团,眼角流有泪痕,嘴里不时喊着云筝的名字。
朝暮指尖点在她额中,一股安抚的神泽传到她体内,难过的面色渐缓。
童颜的话犹在耳边“秃鸟在他们族最是被瞧不起的”,他不由为她掖了掖被子。
童颜提到他师傅医老在两万年前消失无踪,多年来游历四方也是为找他。
消失的时间恰好是戴落出生那年,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缘由。
魔界为控制族人,会在他们体内种下步铃花,此花与血肉共生,摇动魔界魔器千步铃无论你身处何地都能被找到,可魔界藏匿更深,走到这一步又是成了死局。
连着睡了两觉醒来,戴落脑子甚是浑噩,以至睁眼瞧见坐在榻边的朝暮时,怀疑这是个梦——朝暮像个小相公守着心爱娘子入睡的梦。
既然是梦,那就让这个梦更疯狂一些!
“相公,何不上榻来与娘子一起困个觉啊!”她语态正气端雅不露一丝下流,仿若一副邀您来喝杯清茶模样。
“看来还没睡够!”
朝暮清凌凌的话让她如凉水泼头,醒了个清楚。
她不再往下说,而是明智地岔开了话,一惊一乍道:“哎呀,上神送我的任意兽可一并带了来?我日日浇灌呵护它,现已开了花,眼见要结果,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末了还羞答答地添上句毕竟是朝暮送我的第一份礼物,自是珍重得紧。
朝暮眼皮跳了跳,不知是否在后悔送她礼物这件事。
当戴落抱着盆任意兽,踩着朵祥云挥泪告别太无宫时,一旁派来护送她去万相阁的昭离实在没忍住:“小帝君,你不必伤心,过几日我家上神也会去万相阁。”
“嗯?”戴落一个回身,揩着虚泪喜道,“当真?”
昭离才看清原来没真落泪啊,有种被骗的感觉,默默点点头。
她盘腿坐下,心情愉悦地哼起歌来,唱的却是不知从哪处听来的酸曲:“求了根签想让公子解,若晓杏花雨下长牵挂,岂敢虚度你青春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