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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芙国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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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国四(3)

    “朕觉得白衣如鹤那位,肤质最佳,为何不要那位?”寝宫里,芙皇对镜而坐,长发披在身后,贴身宫女正在给其梳头。

    “那位底子确实不错,一人抵过数十人,只是――白衣身份未明,臣不敢妄动,免得招惹祸端。”国师拖着长长的袍子,来到芙皇身边,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玉盒,里面盛着玲珑剔透的冷膏,另一手捏着小巧的木勺,剜了剜,在盒沿上反复涂抹,直到冷膏渐渐升温。

    最后,俯身在芙皇的脸上薄薄涂了一层,温热的膏体与肤色几乎无异,落在肌肤上随即化开,仿佛与脸皮生长了一起。

    “皇上,您觉得如何。”国师将手搭在芙皇的双肩,看着铜镜的身影。

    铜镜里,女子柳叶眉蜿蜒,面如芙蓉,眼如桃花,一抹朱唇,两颊胜过海棠。

    “越来越像了,有时,朕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芙子还是昭雪。”芙皇抬手缓缓摸向自己的脸庞,似乎想要用触感证明。

    国师擒住芙皇的纤细手腕,提醒说:“皇上,脂膏还未干呢。”

    芙皇看着铜镜里的面容出神。

    芙皇进宫前,不过十五岁。一同进宫的还有一位年纪相仿的美人,名为昭雪。

    昭雪生性活泼,进宫时,正值是冬季。他们都说,昭雪像是落入冬天里的一团火,让所有人都觉得如火如热,唤醒了整座皇宫。

    而芙子她,性格内敛,出生在名门世家,从小养在深闺中,饱读诗书,受繁文缛节的束缚,似乎不太招人喜欢。

    进宫没多久,昭雪犹如一轮明月,走到哪里都有同伴跟随,芙子她身边冷冷清清,时常一个人坐在湖畔读诗,读到一半不免顾影自怜。

    夏日时,芙子她第一次看到男皇,却是男皇下水捞鱼,突然从芙子的脚边冒了上来,掀起的朵朵水浪,把芙子的翠色衣裳打湿了一半。

    男皇犹如一条鲛龙,潜在湖水里仰头看着她。芙子她吓得不轻,卷上诗书便要离去。

    男皇喊她,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回了两字,彼时,她还不知原来这位便是男皇。

    当晚,芙子便被召去侍寝。她跟着大宦官来到男皇的寝宫,然后,一个人轻声轻脚地来到龙榻前。金色的幔帐遮住了里面的人。

    蹑手蹑脚地掀开帘子,看清龙榻上的人时,她吓得跌倒在地上。男皇手上捧着她在湖畔正读的诗书,温柔地看向她。紧接着,男皇从榻上起身,来到她身边,眼里含着万千柔情,薄唇微微开启,唤了声她的名字。

    ――芙子。

    芙蓉如面,柳如眉。

    “皇上喜欢柳叶眉,还是喜欢有柳叶眉的女子?”芙子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芙子她发现,昭雪的眉眼与自己十分相似。而在此之前,昭雪一直是男皇的枕边人,只不过是昭雪和男皇赌气,数天未理男皇,因此男皇才得以召见芙子她。

    一行泪水在芙皇的脸上滑落,打湿了眼睫。

    国师怔了下,拿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泪痕,轻声说:“皇上,没有昭雪了,皇宫里只有您。”

    芙皇摸着自己的脸,像个孩子一样,问着:“国师,为何我换成昭雪的脸,他却不敢看我了?你不说,他最爱这张脸么?”

    “皇上,爱之深,恨之切。他对您的恨大过了爱。”

    “爱?他分给我的爱少之又少,他大部分的爱,是给了昭雪。我不过是想要他像爱昭雪一般地爱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皇上若不放心,就赐死昭雪。”国师低语。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传来容昙的声音:“皇上,沐司已遣回西宫了。”

    闻言,国师说:“沐司用不上,今晚须再选一人。”

    芙皇没有理会,只是与门外人说:“朕知晓了。”

    *

    从没有侍过寝还能回来的,沐司回来后,一群男宠围了上去,纷纷打探情况。

    “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喝了一碗汤,头有点蒙,便在席子上躺下了。然后,觉得脸上奇痒无比,仿佛有人在拿刀子在脸上轻轻刮过。奇怪的是,我的四肢仿佛被黏在席子上,动也不能动。不过,等我醒来后,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我做的梦,还没回味过来,听见宦官过来说,让我回去。”

    谢必安也围了上来,看清了沐司脸上的一颗红痘后,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谢必安暗笑。

    范无赦问:“你看出了什么?”

    “镜鬼,伴镜而生,能映出镜外人的心中执念,于是便在迴日之后,出现在了皇宫之中。他有一双巧手,能捏出镜中所映出的面孔,以生人完好脸皮刮粉,做成脂膏。”

    所以,沐司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多亏了熬夜坐了一夜,脸上上火爆出来的一颗痘。一颗痘坏了一整张脸,做不成脂膏了。

    “依你的话,镜鬼是由芙皇心生?”

    “不错。”

    闻言,范无赦微微皱眉,缓缓地说:“是国师?”

    谢必安坐在席子上分析说:“镜鬼与芙皇相伴而生,若是轻易铲除,势必会牵动芙皇。所以依我看,目前还是先静观其变,探清国师与芙皇之间的羁绊,再另作打算。”

    范无赦说:“正有此意。”

    “对了,”谢必安瞟他一眼,“陌央屡次深夜不归,可打探到为何?”

    范无赦与他对坐,说:“陌央去了北宫。”

    南宫住男囚,北宫住女囚。

    谢必安问:“陌央去女囚住所作何?”

    “他在探望一位女囚,名叫昭雪。”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不好啦,陌央在北宫门口被抓啦!”

    谢必安和范无赦相看一眼,彼此都皱了眉。这晴天白日的,当皇宫的人都是瞎的吗?

    两人借口去茅房,一起离开西宫,袍子外套了宦官的衣裳,戴着宦官帽,来到了北宫。

    只见,陌央被押在北宫门口,国师花微落正坐在竹轿上亲自审问。

    这兴师动众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北宫里一定有猫腻。

    两人跟着送午膳的宦官一起进入北宫,来到前几夜陌央偷偷潜来探望的房间前。

    “就是这里?”谢必安微微抬眼,透过高高的纱窗,看了眼室内的景象。

    “嗯。”前几夜,他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陌央。

    谢必安往纱窗的角落掀开一个小角,用一只眼睛望过去。只见囚室内果真有一位手脚皆铐着镣铐的女子,她披着如墨的长发,穿着单薄的白色囚衣,坐在草垫上,看不清脸。

    谢必安收回视线,看了范无赦一眼。

    范无赦也看向他。

    囚室内的女囚竟然与芙皇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不――是,芙皇竟然与女囚有一样的容貌?

    “范无赦,若有人生了张与你一样的脸,你有何感想?”他询问。

    范无赦皱了皱眉,随即说:“是缘分。”

    谢必安挑起嘴角,问:“倘若,是偷来的呢?”

    范无赦又重新皱眉。

    *

    脱下宦官的衣裳,两人一起回到西宫。

    太阳西斜时,容昙领着宦官来到西宫放晚膳。来到他们的房间时,两人正端坐在席上,与门口的容昙说:“容昙大人,可否向您打听一个人?”

    容昙先是一愣,随后说:“二位请讲。”

    谢必安看了范无赦一眼,于是直截了当地问:“北宫那位叫昭雪的女囚,为何与芙皇生得一模一样?亦或是,芙皇为何有张和昭雪有同一张脸?”

    闻言,容昙一脸错愕。

    范无赦起身,轻轻地把阁门关上,以防隔墙有耳。

    容昙在席子上坐下,与他们对望。“两位不是寻常人罢,我一早就有这感觉。”

    “在下不过是对巫术略知一二。巫术往往需要付出代价,在下想知道的是,芙皇拿了什么与国师做交换,才换了如今的这张脸?”谢必安有意隐瞒去身份,不想违背冥王旨意。

    容昙的眸子微微垂下,仿佛不愿多去回忆。

    “脂膏是取生人脸皮上的肤脂制成膏体,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适应这苛刻的刮皮过程。无法承受者,轻则毁掉全脸,重则流血过多而死。”

    “所以,逢七日留下的男宠,其实全被国师刮皮了,刮皮后很难恢复,又唯恐惹人怀疑,故而送去南宫囚禁了起来。”谢必安不缓不慢地说着。

    容昙默默地闭上眼睛,艰难地点头。

    “国师的换脸术虽好,但一旦在脸上涂抹脂膏,便不能停下来。若停下来一日,芙皇的脸就犹如古稀之年。”说到此处,容昙攥紧了衣服。

    “如此,芙皇便半年一纳选,每次动辄八百男宠,每次都大费周章地小心翼翼进行,只为了掩人耳目。”谢必安点明了八百男宠的原因。

    “芙皇应该知道,逆天而为,注定要有反噬。”范无赦无动于衷。

    “芙皇是太恨男皇,才会如此。”

    “哦?可在下听宫外坊间传闻,芙皇与男皇关系甚好,才得到如今的皇位。容昙大人,何出此言?”谢必安故意套话。

    容昙低着头,缓缓地说:“芙皇一直错以为,男皇爱昭雪。”

    迴日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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