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示意陈贵该走了。
他早就等着我了，因为他对家里不放心。
庞哲目送我们离去，我最后看到他在整理那些病历。
回去的路上，陈贵又问我有没有什么收获，我点了点头，但收获并不是因为看了病历，而是最后跟庞哲所聊的几句话。
宣琳真正的心结便是自己的那张脸，要真正让她得到解脱，得想办法让她恢复容颜才行。
可问题是我并不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子。
在民国时的大上海，能拍照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宣琳有没有拍过照，对她的长相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刚回到家，我便对陈贵道：“姑父，你去找出姑姑的几张照片来，找一张拍到她五官最清晰的照片洗出来，大张的那种，洗多几张，然后贴满你们房间的墙壁。”
陈贵一怔，迟疑问我：“这是要干什么？庞医生不是说宣琳会将别人的脸当成是自己的，可是很快就会发现不对，一旦被她发现，那么我老婆就会有危险了。”
我说：“就是要让她发现，这样一来姑姑才不会有事。”
陈贵不明白，希望我能解释。
我说：“鬼魂的行动模式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简单，也更加有迹可循，会让宣琳发狂的并不是姑姑的脸，而是她发现那张脸不属于自己的时候，但那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她必须先将姑姑的脸当成自己的脸。”
陈贵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接着说下去：“宣琳的心结在于自己那张失去了的脸，失去之前必须是拥有，拥有过后的失去才会让她体会到真正的痛苦，这些年来她也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一点，而现在我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来反其道而行之。”
陈贵若有所思。
“姑姑虽然昏睡，但宣琳的意识还在，所以她能够控制着铜镜碎片躲开我们，这就表示她对外界是有感应的，我们要在她控制姑姑之前，先把姑姑的照片让她看个够，让她在控制姑姑之前先清楚地知道姑姑的脸并不是她的脸，这样她就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脸改变了，那样起码没有那么容易发狂，姑姑自然也就安全多了。”
“好，我马上去办。”
陈贵这才明白过来，马上上楼去了，没有多久就拿着一堆照片下来，放在茶几上摊开来问我：“哪张比较好？”
我指着其中一张，那是李晓萱所拍的证件照，拍的是正面，五官清晰。
这种照片最好不过了，虽然李晓萱可能会觉得里面的自己有点丑。
陈贵拿着照片出去了，他要去照相馆洗照片。
李婷上楼去照顾李晓萱，我则没有上去，因为我知道宣琳正防着我，同时也在等着我给她录书，我一出现怕会刺激到她。
陈贵办事很利索，两个多小时之后回来，手上拿着几张大照片，卷起来跟海报似的。
“照相馆的本来还说要明天才能去拿，我直接给他加钱加急，不过洗出来的效果不大好，颜色没有那么真。”
我拿过一张来看了看，发现这些只是小问题，毕竟这是给鬼看的，不需要多么光鲜亮丽。
我一说好，陈贵便马上上去贴照片了。
他贴完照片之后才下来，忙活了好一阵，然后便问我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不管是他也好是李婷也好，都因为太过关心李晓萱而乱了分寸，将我当成主心骨，只要想到了就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倒不是觉得烦，只是让我有些纠结的是，李婷还好，陈贵每次问的时候，都是我在想事情的时候。
我看看时间，想了想对陈贵道：“吃完饭后再看吧。”
陈贵当即表示他要去做饭，打开冰箱来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食材已经没有多少了，于是他便出去买菜了。
我乐得一个人安安静静，一边静坐一边思索着怎么对付宣琳。
眼角余光一瞥，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我一怔，转头看去，看到的是客厅楼下的那面镜子。
镜子中的一角，有一道女子的身影，身穿蓝色长裙，站在镜子里一动不动。
她虽然低着脑袋，头发微微挡住她的脸，不过我总觉得她在看我。
我站起来往镜子走去，同时不忘给自己施下了安神咒和清心咒，以免自己受到影响。
随着我走过去，里面的人也朝我走了过来，就在镜子前面与我面对面。
我通过镜子看到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别人。
这种诡异的情况并没有将我吓住，我仔细地观察着镜子里的女人。
她比我矮了一个头，身材瘦小，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过能够看清楚她的右手食指焦黑，指骨在外，被烧断了。
这个女人必定是宣琳。
她这是从李晓萱的身体里出来了？
我没想到让陈贵贴上去的照片那么快就起作用了，而且还是远远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作用。
“脸……”
我听到宣琳的声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眼看着我的手竟然穿过了镜子，伸到里面去了。
这怎么可能？
我心头一动，知道我是在做梦，这个梦很有可能是宣琳托给我的。
我抓住宣琳的长发，轻轻往一边拂开。
一半白净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只眼睛灵动，活力十足，惹人着迷，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但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见那半张脸上突然布满了伤痕。
那伤痕累累，尽是刀伤，恐怖极了，血从伤口中流出，让我的手也沾到了血。
“脸……我的脸……”
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的肢体发寒，这种寒让我觉得不像是在梦里的，因为我要被冻僵了。
我用力抽出手来，连连后退，那瞬间我猛然清醒。
一身冷汗，我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下意识里转头看墙上的镜子。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镜子里站着一个人。
身穿蓝色长裙，右手食指断了一截，披散着头发挡着脸，但却在镜子里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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