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里面的争吵和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刘麻子也不开门，隔着大门就骂：
“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来啊来啊，把我这个老太婆一起弄死给我儿子陪葬好了！”
听见这话，有些人面面相觑。就有了后退之意了。夏欢心有些冷，人总是这样。同情弱势群体，不分对错。
夏三爷却没退缩。又踹了一脚。那大门直接就踹开了。众人朝院子里看去。只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紫的男人。
刘麻子正抓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那姑娘头发散乱，衣服也有些被扯烂了。眼睛却出奇得发亮。像一头困境中的猛兽凶狠得看着刘麻子。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拿着扁担对着刘麻子。还有一对母子缩在屋子里。冷冷看着这一切。
刘麻子看自家门坏了，上手甩了那小姑娘一巴掌骂：“夏老三，你赔我家门。夏欢夏花你赔我儿子命来！”
那小姑娘借着这机会，一溜烟躲到了拿着扁担女人的后边。
夏三爷往地上猝了一口骂：“你还赔我侄女命呢，要不是我侄女命大，这会怕都不能站在这了。”
刘麻子眼睛瞪的老大。毫不示弱得回骂：“不就是个丫头片子，死了不就死了。”
夏三爷彻底恼了，手里的锄头扬起来，就要往刘麻子身上砸。刘麻子也不傻，甩开那小姑娘就往旁边躲。
夏三爷更是追着对方跑。这夏欢就有些看不懂了。王婶低声在她耳边说：
“你夏三爷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当初那女儿就是刘麻子趁他们夫妻俩下地干活时候给骗走的。
这么多年了，刘麻子一直不承认，加上村里也没别人看见。
那可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啊。”
王婶说到这似乎想到了自己女儿。提高了声音喊：
“这老不死的东西，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索性搬了她家粮，给大伙算个路费！”
其他人也没出声，但好几个男人就往人屋子里走进去了。夏欢却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身子越发冷了。
夏花看出她的异常，轻轻抱住了她，两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多少觉得有些荒唐。
刘麻子被人追着打也不示弱，看大伙要进屋搬粮食干脆躺在了屋子里的黄泥地上。满地打滚，干嚎着骂：
“强盗啊，怎么会有这种人。欺负孤儿寡女没男人啊。”
村里人哪个不清楚她当年干那些龌龊事的。有个沉不住气的直接就骂：
“那都是你的报应。徐家村哪个不知道你刘麻子当初干的那些事？”
刘麻子仰着脖子，相当不屑得说：
“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是她们自己想去。我那是实现她们的愿望。”
夏三爷一锄头砸进了刘麻子大腿旁边的土里。
刘麻子给吓得够呛。畏畏缩缩说：“你想干嘛啊，杀人犯法的。”
夏三爷阴阴一笑：“犯法？你骗我女儿不犯法？我告诉你，我前些天梦见她了，她死了。
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你胡说，”刘麻子坐直了身子。尽力远离夏三爷。
“是她自己告诉我要去北方的。别说得你有多爱她一样。
要不是吃不饱饭，谁往那边跑。”
夏三爷听着这话，眼泪就下来了。他何尝不知道女儿离开是希望给他们减轻负担。
可一走，这么多年。他真的希望女儿还活的好好的。但他清楚，如果女儿还活着。
不可能不回来。
刘麻子见他不说话，更得意了。觉得自己占了理。趾高气扬得接着说：
“我那是让她过好日子去了，你那闺女那么俊俏。嫁我们这的泥腿子岂不是淘汰了。
娶她的是个老师。家里可住的两层的楼房呢。那粮食都装满了谷仓的。
哪还能挨饿啊！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还来找我算账。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咕咚一声倒了下去。连续的几声闷响的击打声。
血液顺着锄头慢慢滴落在黄土地上，又被土地浸透吸收。
从她黑色的头发边缘逐渐染开一片红色的液体。流动着，带着一个人所有的生机。
大家就像哑了一样，安静得可怕。屋子里只有夏三爷不断喘着粗气的呼吸声。他带着解脱和释然淡淡得说：
“把我带去镇上吧。我还有两个儿子，足够养活他们母亲了。
最起码，我为萍儿报仇了…”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开关，大家沉默着走出了刘麻子家。里面还是很安静，另外三个人就好像木偶一样站在那。
夏欢拉着夏花的手还在发抖。她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更不敢去想，夏三爷去到镇上的结局。
她只是在回家后，小声问了一句：“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夏花抱住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肩膀的衣服上。
第二天，所有在场的人去了镇上做笔录。镇上的警察也没说死。只是说这种情况，会从轻。
没过几天，就听说夏三爷被送去了市里。
听说，会在下个月底开庭。晚上在大榕树下时。有不少人说：
“咱们得去给夏老三求求情。那刘麻子确实罪该万死。”
徐老看了眼夏欢：“欢啊，你们得去啊。虽然这个事是你三爷自己想做的。
但确实是给你讨了公道呀。
你去把情况说清楚。兴许判得轻一点。”
夏欢点头：“我们肯定去的，徐老。”
徐老也点头，猛得吸了一大口烟。微红燃烧的烟草尾巴在夕阳下不是那么打眼。他又说：
“那天在场的，一家也去一个吧。到底同村一场。”
这句话既没人反驳，但没多少人答应。突然有个清亮的声音喊：
“徐老主任，我要去。”
一个弱小的身子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是那天在刘麻子家看见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里的凶狠劲消散了一些。眉宇的厌气却还是不减。她说：
“我也去，我听别人说过。我妈那叫虐待儿童。我身上这些伤可都是证据。”
徐老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好啊。”
夏欢觉得这姑娘应该和林慧慧投缘。那么大点的孩子，一个个看起来都机灵聪明得很。
接着大家又聊起了这小姑娘。她叫刘小六。她是刘麻子最后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