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或许有些荒诞的想法，王不语甚至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他给我一种超脱于凡世之内的感觉。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充满禅机。
“卦王老爷子，算错了寿数？”
我只能配合着他，继续询问。
王不语眼神中突然闪过一道冷光：“爷爷一声算无遗漏，他早就在为身后事做足了准备。如果不是他死于意外，现在的金陵，也不会如此的混乱。他的死，太仓促，没有留给我王家太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我根本不可能压得住那些人的野心。”?
“陈三，你觉得现在的金陵，还算平静吗?”
我皱眉沉思，林大少突然抢先插话：“不挺好的吗？我们在你家的时候，你那个管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并非如此！”我打断了林大少，说出自己的看法：“白家已经是明面上的反叛之人，没猜错的话，白小侯爷是在卦王去世之后，就动了重新规划金陵的想法。”
“还有玄鉴古，金陵城中底蕴最足的世家。如果不是卦王在努力维持平衡，想让一个有实力争雄的家族蛰伏，几乎不可能。”
“另外两家，六淮秦也未必安定。我多少看出来一些，秦刚那个人不仅是外表像个女人，他的手段也不过硬。也就是说，他在自家之中，都无法服众。至于青金簪，我还没看出什么。”
王不语微微点头：“白焱心性阴狠，而且现在白家没有尊长，他和白凌海年轻气盛，不想安定也是正常。古家的长辈，与我爷爷有交情。但古安佐是个危险的人物，而且玄鉴古，终究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至于秦小花，他曾受过我爷爷的指点。若不是因为身份，他还能算是我的师兄。甚至于，几乎没人知道，他能成为六淮秦的当家人，是因为我们王家的助力。最后是青金簪的梅红，她虽然没什么野心，但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要哪家强势，她就会和谁结交。”
等他说完之后，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金铄，他和梅红，也是同样性情的人。尤其是金家即便加入玄门，也肯定要从头开始，他需要根基，更需要攀附。除非你能证明，你可以成为卦王老爷子那样的人，否则你们之间的友情，也没那么牢靠吧？”
王不语有些意外的样子：“没想到，你一个治病救人的诡医，居然能把我们金陵的局势，看的这么透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仅此而已。”我不想在人前表明自己的心迹。
王不语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终于说回了正事。
“杀害我爷爷的真凶到底是谁，其实对其他人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即便是王家内部，很多人也只是在装傻充愣，他们那么迫切的对王乾下手。也只是想要尽快帮我立威，王家没有了我爷爷，其实在地位上已经无法和另外四家比拟了。”
“人都有私心，我家中那些长辈亲故，都舍不得让王家衰退下来。”
我开始理解王不语的处境了，他其实也只是一颗被无数人推着往前走的棋子。
“你是想说，真正关心卦王死因的人，只有你了吧？”
王不语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是！也不尽是！我不想放过真正的凶手，同时也想去印证一件事。”
“天道，是否真的不可逆？如果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为什么我爷爷会算错自己的寿数？这不就已经是打破了天道原本的轨迹了吗？”
“如果我能证明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变数的，那么就一定会有改变未来的机会。甚至于，我可以提前阻止百年之后的金家祸乱！”
我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王不语，语出惊人。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这次是我主动岔开了话题，因为我觉得王不语的思想很危险。
王不语回答的很果断：“去找出真凶！我不能保证还可以为你们争取多少时间，只能提供给你们最后一条线索。”
“还记得我在临城黑塔之下卜算的那一卦吗？我个人猜测，杀我爷爷的人，和那一卦有关！”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听闻王不语又提了起来，赶紧问他是不是有了新的推算？
王不语摇头道：“我只是把卦象告诉了我爷爷，他很重视这件事，数月前就开始闭门不出，亲自推演此事。在他说快要算出真正的因果之后，他就遭遇了不测！”
“依照我的想法，那一卦是没错的。但卦象中的人，不是王乾，而是那个刺杀我爷爷的人，他在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
光是这一条线索，就足够让我心惊了。
一瞬之间，我就想起了在鬼船之上，那个和王乾样貌一样，并且会使用天师剑的人。
“我可能，见过那个人！”
王不语已经对我们坦白，我也没有隐瞒：“在沽城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和老王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用的是一柄血色短剑。也是那一次，我的眼睛受了伤。但意外的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是他！”王不语突然拍案而起：“血色的短剑！我也亲眼看到了！是他用那把剑杀了我爷爷，我们王家当时多人围捕，但还是让他逃了出去。”
这一切终于对上了，我开始梳理：“那个人，本来是在沽城准备针对我们的。他在知道卦王快要推算出他的身份之后，临时舍弃了我们，来到金陵，杀害卦王老爷子灭口！”
王不语眼色越发的冰冷，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接听之后，我也听到了他手里急促的声音。
“少爷，王管家他······死在了老爷灵堂里！”
王不语的手在颤抖，语调却竭力保持着平静：“我早就知道了，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之后，王不语再次看向我们：“我爷爷的葬礼，你们还是别露面了。另外，金铄那边你们最好也别再去了。”
“明白。”我沉声道：“我们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但现在我们需要一点儿风雨，暂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我们身上转移开。并且，尽可能的让有野心的人都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