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乌云背后探出头,温客行将周子舒搂着,两人施展轻功飞掠在树林上空,落在中心停有一孤舟的湖边,雾气缭绕,月光氤氲在静谧的夜色里,安静地仿佛没有经过刚才一番激战一样。
两人共同坐在一块青石上,周子舒刚坐好,温客行的手就上来准备号脉,却被他打了回去。
“阿絮,你中毒了。”温客行眼中关切,解释道:“别生气呀,我这次是真的中招了,不是假的。”
周子舒似是不领情,冷冷地道:“我中毒了也能自己走。”
温客行见他这样,朗声一笑,“英雄救美不都是这样的吗?被我扶一把又不丢人。”
周子舒挑眉,不甘示弱地回他:“怕不是美人救英雄?”
两人大笑起来。
周子舒的笑声被一阵闷痛给憋了回去,看温客行又要号他的脉了,于是他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吃掉,又递给温客行一颗。
“这药人浑身是毒,吃一颗吧,以防万一。”
“阿絮,你莫不是出神神医谷的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解药。”温客行贫嘴完,也把它吃了。
“你看我像那号悬壶济世的人物吗?”周子舒问道。
“不像,我看你倒是专要人命的。”温客行故作回忆状,“在破庙里心狠手辣的样子,可把我这个连鸡都不敢杀的温大善人呐,吓得小心脏怦怦跳。”
周子舒勾起一个笑,“哦?是吗,某人在义庄里丧心病狂的样子,可把我这个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周要饭的呐,吓得小心脏怦怦跳。”
“阿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虽然装得像要饭的,却是个美人。我虽然长得不像善人,但我真的是好人。”见周子舒这样回他,他笑着解释。
周子舒故作敷衍道:“行行行,你是大善人,我是杀人魔,行了吧?”
受伤的右臂已经麻木了,周子舒这下才想起来胳膊上有处伤,揭开袖子一看,三道伤痕流出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你说那恶心的东西,是药人?”温客行问。
“是药人,我之前在卷宗上读到过。传说可以使用金针,控制人的神识五感,再用毒药炮制铜皮铁骨,将活生生的人炼制成力大无穷的怪物,供人驱策。”周子舒停顿了一下皱皱眉,很是厌恶这种做法。
“你有匕首吗?”他问道。
“你要清创吗?我帮你。”掏出匕首的温客行双眼忽然亮了,“阿絮,你怕不怕疼?如果怕疼的话我就借你手臂咬着。”
看到他这副眼神,周子舒直接拒绝。
他下刀又快又稳,没有因为用的是左手而有什么失误,几下吸出毒血,没想到把温客行看心疼了。
周子舒感到身边人的气场猛然一变,他立即伸手挡住那人要点穴的手,“你想干嘛?”
“别再逞能!”温客行的声音里莫名其妙的带了一丝怒意,“你的内伤怎么回事?”
周子舒听到这怒意也觉得莫名其妙,又更莫名其妙的生出些别的情绪,“关你屁事?”
“还来?”温客行夺过刀子,点上周子舒的大穴,他立即松了力道。
“周先生,你功力再好,背后也没长眼睛吧?没长眼就好生坐着。”
等衣服被拨开,周子舒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条件反射地往外缩了一下,却换来身后人的一句“别动。”
他动作轻柔,让周子舒心里竟生出几分感动,正当他嘴角微微扬起,背后却传来异样。
温客行居然故意在伤口边上舔了一口。
察觉到周子舒浑身一震,温客行笑着拉住他的衣服,“阿絮,你这易容的本事还是有点差劲啊!头、脸、脖子都照顾到了,这身上愣是没擦到,你还不认啊?”
周子舒反手一拳锤在他肚子上,跟这种老流氓想什么感谢。
“我晒的不行吗?”周子舒起身走远,没好气地拉起衣服。
“阿絮,你到底在躲谁呀?”温客行缓步跟上。
“我最想躲的人就是你。”
“我?”温客行笑了几声,“我你是躲不掉的,但是你若易容是为了躲避别的什么,那倒大可不必,而今有我在你身边,任凭你的仇家是天王老子,神仙鬼怪,我也能......”
周子舒接着他的话头问道:“怎么?你还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本事?”
“诶?罪过罪过,我温某人心系天下苍生,怎会乱造杀孽。我要说的是任凭你的仇家是谁来了,我温大善人也能以德服人。一通引经据典,天花乱坠,说的他是戾气尽消,放下屠刀。”
周子舒心想,怎么又是一个话多的。
温客行绕到他身后,“阿絮,今咱们也算是生死患难的交情了,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原本的模样啊!”
周子舒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坦诚相见是相互的。”
温客行点了点头,“阿絮呀,你就应该多和你那侄女学学,她就没有易容,我也用真面目示人,童叟无欺,如假包换,不信你来摸摸?”说着就把周子舒的手拉着往自己脸上摸。
周子舒一把甩开,黑色的瞳孔仿佛能将月光都吸进去,他沉声道,“见过我真面目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巧了,我温某人怕的东西可多了,可偏偏就不怕死!”温客行目光一凛,目标直指周子舒的脸。
念在周子舒身上有伤,他没使多少劲,巧的是,周子舒也没使大劲,两人的胳膊都被对方正好牵制住。
“你内伤匪浅,能给我看看吗?即使你功力深压得住,也不能逞能,假以时日必将伤其根本。”
没想到好言相劝却惹得周子舒更使劲了,“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管。”他松开温客行的手,又走远了。
“你若不在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啊?”
“你爱向谁去向谁去。”
温客行又锲而不舍地向前,没承想他这次竟然来真的,周子舒运上流云九宫步飞身到湖心竹筏上。翘起一端想要阻止温客行踩上,他在空中跃起,踏上竹筏,溅起一层水花。
两人又转移阵地,在另一个竹筏上过起招来,你来我往,温客行眉眼带笑,配合着周子舒的动作,打着打着,就有些像跳舞的意思了。
周子舒被温客行卡住,见势不妙,旋身落在孤舟的船篷上,船篷本就空心,不好落脚。温客行直接踩散了竹筏,横着切过来,周子舒堪堪躲过却已是失了重心。
水下,便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