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英兰并没有步步紧逼让朱颜当场供出路苼苼，只随意聊了些话就离开了。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朱颜肩膀一松，向后栽倒在床上，眸色幽暗。
这样的小把戏，言英兰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小孩子吗？
她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这不代表她要和世界作对，把所有人都当成想要抢夺自己东西的坏人。
路苼苼那么骄傲，那么重情义，身边优秀的男人一大把，傻子才会相信她对闺蜜的男朋友出手。
言英兰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关系、阴谋算计，所以她永远不会懂，这世界上有真心托付的爱侣与朋友。
朱颜闭上眼，唇角一抹微笑。
这样敢于用性命去相信另一个人的感觉，可悲的言英兰，大概从未体会，所以无法想象吧。
……
*
“你疯了。”
路苼苼漠然看着行默，以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下结论。
行默苍白羸弱的身姿，浑身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傲然气质，凉薄地扯了扯唇：“路苼苼，你是圣母吗？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伤害无辜的普通人？”
路苼苼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他以为给她扣帽子她就会妥协？她承认行默智商高，但是他未免把她想得太好糊弄了。
朱颜把言英兰如何开启末世、如何扩散丧尸病毒的部署透露给了路苼苼——言英兰在版图上建立了五座发射塔，发射病毒后能覆盖整片大陆，之前就是这样让世界一夜之间陷入丧尸病毒的阴霾。
而行默居然想用言英兰当初的方式，将最新版的新生发射到空气中，感染全世界的人类。
行默夺取实验室后，倾力研制出的新生3.0，通过发射方式能感染50%的人类。而被感染的人类，还是有30%的可能性变异成丧尸。
比起之前有50%可能性变异的2.0版本，以及言英兰发射的0.1%可能性感染99.7%可能性变异的1.0版本，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但是被感染的人可不会因此就心生喜悦。
强行让无辜人类接受可能致死的药物，行默这样和言英兰有什么区别？
新生3.0虽然致死率小了，但是由于感染能力强，综合起来初批死亡数甚至还要超过言英兰的1.0版！
路苼苼的想法大概是写在了脸上，行默冷嘲轻哼，施舍般继续说服道：“言英兰是为了壮大自己，才开启了战争，开启了这场进化。而我们，是在进化的浪潮中自保。这有本质区别。”
“这不是我们自保的唯一方式。”
行默像是师长看着冥顽不灵的学生，狭长眼眸快要眯成一条缝：“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场进化，已经把你和你以前的种族割裂成了两个物种。我们进化了，他们还留在过去。他们不把我们拉回泥沼中是不会罢休的——换了你，你会容忍曾经的同类从基因里变得更优秀，进而骑在你头上吗？”
路苼苼也气得有点想笑，行默的逻辑太诡辩了。
“——我们一定要杀掉他们才能保证安全吗？哪怕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也可以和平共处啊！”
“那也得人家想和你和平共处。你觉得言英兰搞这些动作——陷害异能者，搞臭异能者名声，发明能让异能失效的药物，研究消灭丧尸病毒的解药——是为了和你和平共处？”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言英兰这么想。大不了我们只要消灭言英兰的势力——”
“——还会有新的言英兰。”行默声音比平时略高，看起来已经相当不耐烦，“我们不是两个种族那么简单——我们代表着进化！进化你懂吗？全方位的优越和碾压！身为骄傲的、自诩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拥有智慧的人类，你能忍受有一天曾经的同类突然脱颖而出，压你一头？你能忍受本来平等的社会突然有了等级，而你是下等人？你手中明明有能把那些上等人拉下来的武器，你会不使用？”
路苼苼低着头嘟囔：“哪来的武器……解药未必就是我们猜测的功能——”
“——我用人头担保，它就是我们猜测的功能。”行默已经站起身，瘦高的身躯极有压迫感，垂眸俯视着路苼苼，“解药绝对会让我们退化成普通人类。在我们可以抢占先机的情况下，你却要等他们研制出解药，先出手对付我们？”
“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对付言英兰，而不是对无辜的50%普通人出手。”
行默嘲讽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你怎么对付言英兰？”
路苼苼沉默。现在的争吵，所有的纠结，都是对自己无能的狂怒。
有什么办法呢？
实力不够啊。
要是她真有实力碾压敌人，行默又哪至于针对敌人阵营的百姓。
“但是你的解药3.0……”路苼苼突然找到了行默计划的漏洞，“也只能让50%的人类变异或者感染，剩下50%呢？还是普通人。如你所说，他们中还是会出现新的言英兰。”
行默轻哼一声表示对她智商的嘲讽：“我们要做的是赢得这一场战争。只要这一次巩固住异能者的地位，这场进化就已经成功了，不可逆了，50%的普通人能做什么？异能者难道还压不住？言英兰只让0.1%人口感染，就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开启了这场进化。我们感染50%的人，必将完成这场进化。”
路苼苼抿抿唇，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对。
可是让她亲自动手，把世界上15%的人类变成丧尸？
感性上实在很难接受。
尤其是现在的局势，还没到迫不得已的情况。
……但若真的到了迫不得已那一天，谁知道局势还来不来得及逆转？言英兰可不是软弱的小猫咪，那女人有狼的阴险，狐狸的狡诈和猛虎的凶残。
“你们觉得呢？”
路苼苼有点混乱，有点茫然，不由得求助另外几个人，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宗震对上路苼苼的目光，咧咧嘴：“我会优先保证我的生存，以及异能者的地位。”
言下之意，如果需要残忍的牺牲才能做到这一点，他会去做。
“但是不到必要，我不会对无辜的人类下手。”
路苼苼微松了一口气，唇角轻轻勾了勾。
宗震本来一脸古怪，好像后面那句话不是他说出口的一样，但看到路苼苼那抹认可的笑容，眸光闪了闪，以一种更懒散的姿势靠向沙发靠背，没再说话。
“姐姐，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世界上其他人的。”
鸠檀漆黑的眼睛眨巴着，有点变态诡邪的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