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威严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开场白,这会儿却是七师会审。
话音未落,七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顿时勾起了陆离心里的伤心事。
被揍了一顿,虽然不痛,但他心痛啊,他受委屈了,天大的委屈。
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可怜极了,他哭唧唧地想要抱大腿,“冤枉啊,大师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就是睡不着,在外头打坐,三师姐突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
“嘤嘤嘤,可委屈死我了。”
“……好好说话。”被小师弟那一声声矫揉造作的哭声震撼,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燕知远黑着脸,轻呵了一声,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屋顶又是怎么回事。”
夜半突感破空斩,弄的他还以为哪个想不开的要硬闯山门,武器都拿上了,匆匆赶到,就看到三师妹和小师弟搁那斗殴。
准确说来,是三师妹单方面的暴打。
这都算什么事儿,一点不消停。
燕知远喝了好几口热茶,方才勉强压下了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
被手捂着的脸皮不自然地一僵,干嚎的声音都不由得弱了,见糊弄不过去,陆离心里发虚,不敢对上大师兄锐利的目光,他眼神飘忽,小声逼逼,“人家也不知道啊,这身体又不是原来的,用不惯……”
燕知远静静地看着,因心虚缩成球的小师弟。
装,继续装.jpg
嘤。
“对不起,大师兄,三师姐,我错了。”
陆离一个滑跪,抱住了大师兄的大腿,涕泗纵横,三万字检讨说来就来,“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害怕师兄师姐责怪,谎话连篇,推卸责任,是为不仁。无事生非,胆大妄为,惊扰到诸位师兄师姐的安眠,是为不义……”
“够了。”都在瞎说些什么。
小腿骤然被抱住,他这才明白了先前五师弟被强抱住的感觉,个没皮没脸的,也不知羞,燕知远一手抵住男修的脑袋,费了好大劲,才把对方从腿边撕了下来。
静默。
隐约感觉不对,抬头一看,刚才还哈欠连天的师弟师妹,有一个算一个,竟还精神奕奕地看他热闹来了。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燕知远怒目而视。
骤然对上大师兄的怒容,其余看戏的几人纷纷望天望地,吹口哨的,看指甲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再看大师兄那张怒发冲冠的脸,哎呀,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一个个不省心的!
“还有三师妹。”燕知远扭头,又训斥了某个竟就对同门动手的叛逆女修,“你要花前月下,怎的不下个禁制,气恼便气恼,怎还对同门动起手来,简直胡闹。”
“你也给你师弟道歉。”
“是,师兄教训的是,师妹知错了。”傅冉直挺挺地一拜,转身,又对小师弟拱手,柔声道,“这次是师姐冲动了,还请师弟见谅。”
容貌清冷的女修拱手,低眉,缓缓冲着他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陆离抖了抖,内心宽带面,坏了,皮一下要命,他腾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师姐这话就折煞我了,师姐教导师弟,天经地义,本就是我的过错,师姐气恼是人之常情,倘若这能让师姐消气,是师弟之幸,我皮糙肉厚,经久耐摔,一点毛病都没有!”
“师姐往后若是心情不畅,寻不着人切磋,也可找我!当然,若是要找个人上街提包,师弟我亦是义不容辞。”
求生欲上线,陆离胸口拍的是哐哐作响,浓眉大眼机智而真诚。
“噗。”大半夜的,被闹醒的不快,都被小师弟一番唱作抵了去,萧廷玉啪的打开了扇子,摇了摇,看戏不嫌事大,戏谑道,“长夜漫漫,既然师弟无心睡眠,三师姐大抵也了无睡意。”
“方才师弟也说了,初来乍到,身不由心,怕是缺乏锻炼,根基都忘了。这会儿是削了屋顶,谁知道何时不小心削了山头,索性三师姐擅长拳法,便由三师姐指导提点师弟基本功,如何?”
不得不说,虽然带着些玩笑的意味,但四师弟(师兄)的说辞,也不无道理,众人暗自思索,权衡利弊。
唯有因做饭缺席的老五东方衡,听着云里雾里,看看师兄师姐,又看看师弟师妹们,跟打哑谜似的,独独他还一无所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身体,初来乍到,小师弟受伤了吗?”
嗯?
众人又齐刷刷地看向说话之人,直把东方衡看的有些不自在,茫然眨眼,“怎的,我说错话了吗?”
是了,五师弟还不清楚。
“没说错,之前你不在。”甄无双率先收回了视线,随口解释了一句。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耳边的小辫。
打架切磋这事儿。
送走了小情人,今个她是独守空房,所以也能理解师妹的气恼,费尽心思哄到手的美人,临门一脚,还没吃到嘴,就飞了,确实是会气的想揍人。
她看了一眼泪汪汪的小师弟,撇了一眼笑的颇有煞气的三师妹,又看了看坐在上首,满脸威严的大师兄。
三师妹瞧着清冷,实则脾气火爆,这会儿怕是下意识把三千世界来的小师弟,当成了真师弟。
大师兄呢,看样子,态度是松动了些。
但那句让师妹道歉的话,一下子就彰显出了亲疏有别。
甄无双心里摇头,坐没坐相,斜倚着椅背,眼神戳了一下某人——自听到四师弟建议,就开始“灵魂出窍”的小师弟。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闹了这么一出,大家伙也别想睡了,正好趁着人齐,也不另找时间了,小师弟,便再仔细说来,给你五师兄说道说道。”
“……是。”这说法,怎么整得他跟说书人似的,顶着众人毫无困意的目光,陆离幽幽一叹,再次搬出了第一次的说辞。
比起第一次的毫无经验,有所保留,现在大概摸清了各位师兄师姐的秉性,稍微有了初步的信任,说出的信息就更多了一点。
“我来自另一个修真界,名叫陆离,约莫与此身同为一人,至于为何有此猜测,是因为身上这胎记。”陆离指了指中指内侧,贴近掌心的红痣,像针眼大小的三个小点,位置隐秘。
“我还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这个。”
当然,还有其他佐证,就不多说了。
说着,陆离正了正脸色。
“在下陆离,修真界第一宗门,天延宗门下,第五十九代内门弟子,见过诸位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