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人吗?…哦呀。”
“我在找一个拿着拐子还很凶残的委员长,你有见到吗?”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虽然不知道是谁在问我。
“kufufufufu~见到了哦。”
这个奇怪的笑声…跟我记忆里的很相似。我猛地回过头,果然,一个发型也很奇怪的家伙站在我后面!
“你是……”
风从破碎的窗户外吹进来,他额前的碎发随风飘起、露出了那只腥红的右眼——
一时间,曾经的记忆全都涌进脑海。
沉重的镣铐、惨白的白大褂、冰冷狭小的房间、洋溢着惨叫的实验室,还有…沉默的六号。
六道骸对这个新来的小孩感到十分苦恼。
似乎对自己陷入了一个怎样的地狱还毫不知情,只是一直坐在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用那双澄澈得过分的灰蓝色眸子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六道骸不禁怀疑起她是不是有些智力障碍。
“你到底在看什么?”
原本并不打算搭理这家伙的六道骸终于被看得发毛,语气不耐烦地问道。
“…你好!”而见人终于理了自己的小孩脸上立刻绽放出花儿一样大大的灿烂笑容,“请、请问你可以跟我聊天嘛?”
这样的笑容过分耀眼了。六道骸被闪得几乎愣了半秒,“没兴趣”、按照以前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但不知道是因为这种地狱里难能可贵的清澈眼眸、还是那阳光似的温暖的笑容,他张了张嘴,最后说道:
“随便你。”
得到回应的小孩开心得眼睛又亮了不少:“你叫什么名字呀!”
“在这种地方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吧?”
“可、可是有名字很好啊!我还没有名字呢,”小孩像条亲人的流浪狗似的,凑到六道骸面前,笑意盎然,“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骸。你没有名字?”
“没、没呢,”她尴尬又害羞地垂下头,“因为我是被修女阿姨从河里救起来的,以前的记忆好像全都不见了。她们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字呢,修女阿姨说可以回去跟新爸爸妈妈一起想,可是然后那些大人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那你还真是有一段悲惨的命运呢。”
“命运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太复杂的词都不太懂……”小孩偷偷抬起眼帘瞄着六道骸,“那个…虽然我有点笨啦……但是可不可以再跟我聊聊天?”
“kufufu…也没关系。”
六道骸轻轻笑着。
就算不懂命运的意思,那么起码几天后你就会知道悲惨的含义了,在那之前稍微对你发点善心又如何呢?
那样清澈的眸子,也会很快变得充满绝望吧。
新来的孩子是二十六号,她问过六道骸为什么自己是二十六号可是实验室里只有几个孩子呢?六道骸笑着回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很痛吧。”
六道骸估计着这么小的孩子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半个月后的晚上,想要看好戏一般特意坐到她身边。
“……”
她一言不发,全身满是乌青的针孔,还有火焰灼烧的痕迹。
“这里真的是地狱,对吧?”他的口吻不痒不痛。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如水的月光穿过铁栏杆窗户,宁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六道骸看到,她眼里盈满的泪水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地狱吗…?应该不是吧,”她搓搓手捂住自己冰冷的脸颊,偏头看向六道骸,“至少还有你在嘛。”
月光并不亮,却映得她的蓝眸像一汪澄清的湖水,明亮又静谧,六道骸望见她的眼里装满了自己的倒影,也使他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他看她的眼神,有那么温柔吗?
六道骸几乎出了神,长久的沉默后,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似乎在这黯淡的世界里遇到了某些亮晶晶的东西——
“……二十六号,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
“!!真的吗?”
“…苏尔特,”六道骸眯起眼睛,“实验室还剩下的最后一个移植品,也就是你正在经历的它。如果你能成功移植的话,就不必再这么痛苦地活下去——”
她认认真真地倾听着。
“你是二十六号,我们现在只剩八个人,对吧?那十四人全都死在移植‘苏尔特之眼’上,有些在手术途中就死掉了,有些侥幸活下来,却因为承受不了它的力量而死,”六道骸垂下眼睑,凝视着依然满脸天真的小孩子,“所以叫你苏尔特,提前庆祝你能活下来。”
“嗯!那我以后就是苏尔特啦!谢谢你,阿骸!”苏尔特笑得很开心、却依然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不可以。”
苏尔特脑袋上那根翘起的头发蔫得塌了下去。
“kufufufu…你要知道,有些事不用发问直接做也没关系的。”
“你说话好难懂哦!”不过总算也是听懂了,她轻轻抱了抱男孩纤瘦的身子,“这是取名字的回礼。”
回礼……
他能听到从苏尔特体内传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温度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世界上竟存在着如此温暖的生命,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未听到过自己的心跳。
…或许,身边有个友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