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说和马鸣隔着茶几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僵。锡梓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缤纷多彩的霓虹灯出神。
“马总，当初可是你们上赶着签锡梓的。如今锡梓的事刚出，什么都还没定论的情况下，您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要解约，落井下石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马鸣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抽出一根雪茄就开始抽，哪里还有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实不相瞒，我这么着急解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现在是YU家收购BAI家的重要阶段。锡梓作为品牌代言人，不但没有提升企业形象，还有损品牌形象，我不能让他成为绊脚石？！”
玻璃窗映出翻了一个白眼的锡梓，还有他的一抹冷笑。
马鸣看钱说和锡梓都不吱声，接着说：“再说以前锡梓的人气是什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至于过了这件事后还剩什么样，谁能说得准。与其尘埃落定后两败俱伤，不如咱们现在好聚好散，我不追究你损害了企业形象，你们也别要违约金了。”
钱说咽不下这口气，说道：“人这一辈子很长，长到足够风水轮流转。你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看来你是不想好聚好散了。嘚！”马鸣把雪茄掐灭，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甩在了桌子上，“本来我也不想走这一步的，是你们逼我的。”
是锡梓和许珥在BAI家试穿衣服时动作稍显亲密的照片。钱说微微皱眉，看向了锡梓。
锡梓好奇马鸣甩了什么东西，走过来看到照片后脸色一僵，死死地看着马鸣，声音冷冷的：“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把这些照片放出去，恐怕网友们不止认为你勾引女编剧，还会以为你朝三暮四地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到时候，不知道你玩弄女性的罪名会不会又多了一重？”马鸣并不知道网上的“女编剧”和照片里的女生是同一个人。
这触及到锡梓的底线了，他指着马鸣的鼻子骂：“你不要欺人太甚！”
马鸣却小人得志，吊儿郎当地说：“我是商人，一切利字当先。当初跟你签代言是为了服装销量，现在解约也是为了公司利益。其实我也不想撕破脸，只要你们同意免费解约，这些照片我绝对不会放出去。”
钱说拿了一张照片，仔细看了下：“这照片是你和锡梓签代言合同前偷拍的。如果当初锡梓没有答应代言，你是不是也要拿它为威胁锡梓？”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的。你看上次不是也没走到那么难看的地步就签约了吗。咱们这次最好也是。”
钱说的脸色越来越沉，把照片甩在桌子上。
空气凝结了几秒钟，锡梓的腿微微有些发颤，他努力压制着怒气，手指也嘎嘎作响。最终他在解约合同上签下了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唯恐手多碰一秒那合同，都觉得恶心。
马鸣带着锡梓签完字的解约合同屁颠屁颠地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等马鸣离开了办公室，钱说在他身后把能骂的脏话都骂了，却依旧不解气。等骂痛快了，他说：“他以为他是谁啊？就他一个小小的品牌代言，值得我纡尊降贵地挽留吗？我要不是看在其他代言的份上，我至于嘛我。”
锡梓顿时茅塞大开：“你是说……”
“对，丢一个小品牌的代言没什么，只怕这件事会其他的品牌以为这是个信号，一个你真的不行了的信号。要是引发连锁反应，就真的糟了。”
不到五分钟，“BAIA家和锡梓解约”就登上了热搜。
锡梓盯着热搜看了几秒，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又打开了网上的评论，两方人马已经争论地如火如荼。而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严重性。
锡梓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一群爱岗敬业的娱乐记者依旧蹲守在这儿，看见锡梓，顿时精神抖擞，拿着话筒一拥而上。
“请问你对网上这些言论怎么看？”
“你真的为了加戏跟女编剧不清不楚吗？”
……
锡梓没有理会这些人，大步流星地跨上了保姆车。车门一关，把那些不想听的声音都挡在了车外。
冯俞启动车子，问：“锡哥，家里可能也有记者蹲点，还回去吗？”
锡梓捏了几下印堂，声音透露着一股疲惫感：“去老宅。”
车子在路上驰骋，锡梓憋闷得很，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他打开车窗，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冷战，却也给了他呼吸的自由。
路过一个大型商场，是之前锡梓和许珥去过两次的那个，几个工人正在作业。冯俞正感慨工人们深夜还得工作时，却发现他们正在撤换BAI家挂在商场外锡梓的巨型海报，还一个人手持锡梓的人型立牌正往外垃圾桶方向走。冯俞怕锡梓看到后伤心，急忙吸引他的注意力：“锡哥，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宵夜？”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
冯俞透过后视镜看到，锡梓正紧紧地看着商场的方向，眼睛里全是落寞。终究还是看到了。
“停车。”锡梓轻轻地说。
锡梓下车后，走向了垃圾桶。
工人们为了把巨型海报放进垃圾桶里，于是对海报进行各种“□□”，甚至还把‘锡梓的脸’踩在了脚下。他们正认真地工作着，余光扫到一个人正朝自己走来。深夜不比平时，人烟稀少。他们好奇地看向来人，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看脚底下的海报，顿时从“锡梓的脸”上跳到了平地上。气氛略微尴尬后，两人什么都没说，默契地逃了。
锡梓看着地上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那张挂在墙上，曾经被人仰望的海报。那个立在门口，曾经被粉丝偷亲的人型立牌，现在去成了无人要的垃圾。
他弯腰想捡起那张海报，手顿在那里几秒，最终站起了身。
冯俞见状后，快走几步要去捡，却被锡梓制止。
“你捡得了这一张海报，捡不了所有的海报。”
冯俞的动作定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累了，想回家。”锡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车后，锡梓只是呆呆地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再也没说一句话。待到车子停在老宅门前，冯俞要解下安全带，打算陪锡梓一起回去时，却听到了锡梓的话。
“我想一个人呆着。”
车子再次启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锡梓用一把古老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而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能吞噬所有的黑寂。他早就习惯了一切灯火通明的空间，也早就习惯了星光闪耀的的舞台。如今这样的无穷无尽的黑，一种能浸入到骨子里的黑，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