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程森淼想抓住韩斯越的手时，韩斯越眼角瞥见傅怡从暗处走了过来，她握住程森淼的手，低声说：“森淼，傅怡来了。”
傅怡走到她们身旁，她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随后又别开眼，说：“说完了，还给你。”傅怡回了宿舍，剩下程森淼和韩斯越面面相觑，她手里的手机还显示着正在通话，程森淼正犹豫着，电话那头低低问了声：
“森淼，你还在吗？”
“喂，米子。”程森淼接起电话，急忙拉着韩斯越往楼梯口走。韩斯越抓着毛巾，脚下一个趔趄，低低“哎”了一声，程森淼紧张地回过头，问她：“斯越，你没事吧？”
“我没事，还不快点过去。”韩斯越推着程森淼说，“等等要是给其他同学看到了，影响不好的，你快点。”这下变成了她推着程森淼走，程森淼一边握着电话，一边朝后张望，“哎，小心点，别摔倒了。”她提醒着说。
两道影子融进昏暗的楼梯拐角，程森淼把电话贴在耳边，又喂了一声，李米在那头抱怨：“森淼，你好不义气，把我晾着这么久！”她的说话声中带着一丝抽噎，程森淼一顿，随后问她：“米子，你怎么了，哭了？”
李米嚷嚷起来：“我是那种会哭的人吗？你这是看扁我了！”结果话音刚落，她就又控制不住地抽噎了声，跟打嗝似的，她自己在那头哼了一声。程森淼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谈崩了。
“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当然没事！”李米扯着嗓子说，“森淼，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我好不好，讲不讲义气？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程森淼回她：“你很好，很讲义气，是我的好朋友。”
电话那头蓦然沉默好久。期间韩斯越站在程森淼背后，又帮她擦起了头发。晚风凉快，程森淼一边等着，一边自己拨着头发。
扬起的头发打在韩斯越脸上，韩斯越轻着力度揪了揪她的头发，听她喊了一声哎哟后，又拍下了她的手。“专心讲电话，别闹腾。”她在背后说。
程森淼还在等着。她想，此时的李米应该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只是需要这么一个聆听的人罢了。好久后，李米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就在电流里头，女孩低落的声音好清晰。
“那傅怡干嘛不想和我做朋友？”李米问，“是不是我真的太差劲了？”她接着又自顾自地说：“其实傅怡说得也没错，我以前那么欺负过她，她怕我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我做朋友啊……”
“可是、可是……”她突然小声哭了起来，“可是我知道错了嘛，我也不会再欺负她了。她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可以欺负回来啊！”
程森淼揉了揉眉心，为李米单纯的脑回路感到一丝头疼。她说：“不仅是傅怡，你在新学校也要好好的，别欺负人，你得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的！”李米急切地说，“我真的改了。”她又问程森淼：“你说傅怡以后能和我做朋友吗？”
“我不知道。”
“你就不能哄我一下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姐妹！”李米说完，又在那头哀怨地直叹气。“米子，对不起，其实都是我不好。”程森淼轻声道歉，“要不是因为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别跟我来这套，咱们是好姐妹，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李米说了一通话，最后又拐回傅怡身上，“森淼，你和傅怡同班，你要帮我多罩着点她哦。”
你以为我是班霸吗？程森淼心底暗自吐槽。她回了句“知道了”后，李米突然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嚷了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查寝的来了，我挂了啊！”
“那你也别难过，自己……”程森淼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线，她无奈拿起手机，仔细一看，电话整整打了二十来分钟，手心连同机身都起了令人烦闷的热度。
韩斯越问：“好了？”
程森淼点了点头，回她：“说完了。估计刚才傅怡和李米说了什么，她的心情很不好。”李米虽然装出一副气盛的，可格外明显的哭腔还是掩盖不了。她太简单，性格又莽又直，却也有几分可爱，程森淼真心希望她能这件事中吃到教训，醒悟自己是真的做错了，而不是因为傅怡的缘故，才察觉这是不对的行为。
程森淼突然想起傅怡问她的问题。她转过头，看着韩斯越问：“斯越，你会和欺负过你的人做朋友吗？”
韩斯越摇着头回答：“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办法设身处地去想，但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她想了会：“就算对方道歉了，可已经造成的伤害还是不会抵消。能成为陌生人已经很好了，又怎么有办法成为朋友呢？”
程森淼又问：“那如果是你的朋友伤害了你呢？你会……原谅那个人吗？”
这个问题让韩斯越困惑，也让她更深入地去思索。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宿舍门口，她们一齐靠在栏杆上，程森淼侧过头看她，韩斯越仰着头说：“大概要看是什么事情吧。”她轻轻地说，“如果是我没办法原谅的事情，那就是再怎么重要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原谅。”
程森淼明白了，她问：“不能跨过你的底线？”韩斯越很认同她这一说法，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不能越过底线。”她看着程森淼，程森淼却突然笑了起来，很意外地说了句：“不愧是韩斯越啊。”
营销号曾经爆料过，韩斯越其实是因为不能接受丈夫出轨而离婚的。文章写得绘声绘色，就跟亲身卧底在他们豪宅里看到的一样，说男方仅一次出轨就被抓包，韩斯越无法接受这件事，直接就选择了离婚。男方为了挽留她，既要购买多套豪宅赠送，又要赠送公司股份，可依旧留不住她。
加入豪门的女明星里，出于多方考量，有得是忍气吞声容忍老公拈花惹草的人，程森淼甚至曾经在微博看到一些奇葩评论——说韩斯越应该继续和老公维持婚姻，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富婆；韩斯越应该放老公一马，男人都有做错的时候；韩斯越就该忍下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家丑。
而韩斯越平静地选择了离婚，果决得就像她当时选择结婚一样。年纪轻轻，事业正当红，她迈入婚姻。三十余岁，淡出观众视野，她离开婚姻。
程森淼明白了，这一切大概都是由于她的底线——韩斯越有着不容践踏的底线。
韩斯越被她夸得迷惑：“森淼，你在说什么呢，奇奇怪怪的。”
程森淼冲她露出了笑脸：“我在感叹啊，这叫‘直抒胸臆’。”为了防止韩斯越再发问，她拉着韩斯越就往宿舍钻，合上宿舍门后，里面的笑声依旧清晰。
有舍友笑骂了句：“你们俩不许吵了！再吵就把你们俩赶出去！”里头闹腾起来，笑得更热闹了。
隔天一早，程森淼终于感觉面对傅怡的时候轻松了些，起码她去找韩斯越时，这两天心里的别扭都消失了。傅怡也索性就当程森淼这个人不存在，通常都是眼都不抬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二节下课后，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程森淼突然发现几道蓝色水笔痕迹出现在了韩斯越的左袖口上。在白底校服上，这颜色清晰地很，程森淼凑近了问：“这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看了眼韩斯越：“斯越，这总不会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吧？”
韩斯越也才发现这回事，她歪过头一看，自个也奇怪：“不是我弄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左右瞧了瞧，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怪难看的。”她小声地说。
程森淼笑话了她一句：“这时候你倒是想着这种小事。”
她对这事留了神，回到座位后还在想着这件事。在左袖口上，只能是韩斯越左边的人干的，程森淼远远打量了几个人，最后觉得还是罗立平“作案”的可能性最大。这种小把戏也太无聊了吧？她心里想。可在这个年纪里，多得就是青春期里的无聊男生。
程森淼盯了好几节课，从早上盯到下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岔了。很快就到了晚自习，她做着数学题目，做完一题就抬头瞧一眼，挨到快下课时，终于瞧见罗立平手里捏着一根笔正往回缩，韩斯越呢，还是低着头做着她的作业，这是韩斯越素来的习惯，每当她凝神专注时，人就跟老僧入定似的，雷打不动的。
这下终于逮到“犯人”了。程森淼心里畅快，又等了几分钟后，下课钟一敲，她就快步迈向罗立平的桌旁。
“喂。”
程森淼踢了踢他的桌脚，说：“你站起来。”罗立平抬起头，眼底还有些茫然，问了句：“干嘛？”程森淼说：“站起来说话，别显得我欺负你一样。”
罗立平摸着头站了起来。两人身高差不多持平，但女生在视觉上总比男生高一些，罗立平感到一丝压迫，喉咙一滚动，问她：“程森淼，你什么事找我？”
“一，和韩斯越道歉。二，买一件新校服赔韩斯越。”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男生，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蔑视：“你无不无聊？你今年几岁了？有三岁了吗？这么大个人了还做这种小孩子把戏，你不会觉得脸红吗？收收你的幼稚想法，这种小把戏是吸引不到女生注意的。”
听完她一大串话后，罗立平立刻踢翻脚下椅子，“你可别诬赖我！”他涨红了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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