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孟芫不能带着人上楼，忧不思施展轻功将人带了进去，也没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将方通舟扔进屋子就飞身下去去将孟芫带上来，等再上来的时候，除了郑伯晏还有一人，孟芫见了人，脑子嗡的一声，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要转身就走的冲动，带着忧不思跪下，“见过陛下。”
“起来。”敬帝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一起报信的平章郡王也在这明月楼上。
“方大人如何了？”
“性命无碍，但这一身本事算是化成泡影，已经用过药，不久就能醒过来。”平章郡王面无表情，可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去宫里找皇兄质问是否要叫孟三娘进宫，皇兄一头雾水叫他仔细说清楚，没说几句就问起典签处的事，然后变了脸色将陈栩召进宫，可人却不在，到了晚上不在宫里歇息带着他独身前来这明月楼，那郑伯晏也不觉得惊奇，两人话没说几句，这么高的楼从外面扔进一个人来，还是典签处首领，最重要的是孟芫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郑伯晏上前给方通舟把脉，“无性命之忧。”
榻上的人似乎是有了动静，“子玠，你醒了。”敬帝似乎有些愧疚，方通舟迷惘片刻，似乎是反应了过来，“陛下……是陈栩……”
方通舟最近忙着给蜀中圈地一案定罪，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在他背后追杀，找了几个部下之后发现他们都在追杀他，典签处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好在有个亲信说是陈栩拿了密令说陛下要他的命，方通舟无比信任敬帝，自然是觉得陈栩有问题。
典签处的人原本就是皇家暗卫，对敬帝无比忠诚，就算有人说要杀方通舟，只要确认了是敬帝的命令，那典签处的首领也必死无疑，如果没有孟芫加以干涉，方通舟现在就是死人了。
虽然说话有些喘，但方通舟还是一字一句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屋子里的人听完之后都静默了，唯有孟芫恨不得将耳朵堵上，谁想听这么机密的事情？
陈栩对于敬帝来说，仅次于方通舟，从西北回来就对典签处虎视眈眈，正巧方通舟忙于蜀中案子，于是敬帝就让陈栩带着监察卫一半的人马编入典签处。
可陈栩失踪了。
“安心，朕知道了，你先好好养伤，孟芫，你随我来。”
孟芫跟着敬帝两人去到旁边的屋子，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半个时辰才说完，孟芫出来的时候与进去的时候表情无异，敬帝的脸色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与原来的不一样了。
敬帝带着平章郡王走了，屋中剩下四个人。
方通舟脸色灰白，眼睛也没了平日里的光亮，看上去像是失了生气。
“你还有妻儿，多余安慰你的话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如此境地，焉知非福。”郑伯晏不便多说什么，能出这样的事情，今日在场的都不是单纯孩童，明显敬帝在典签处里也留了钉子。他怕方通舟想不开，一时心急走火入魔，不管如何，日子还要过下去。
方通舟闭上眼睛，沙哑的说到：“你说的我都明白。”
“你与陛下可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沉默了半晌，郑伯晏开口问孟芫。
“我借了陛下的名头吓唬孟家，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孟芫避重就轻，她之前放松了警惕，在方通舟出事这个紧要的关头直接到明月楼来，还暴露了忧不思，实乃失策，原本与郑伯晏真真假假的合作以及出手帮忙就是为避免与敬帝直接接触。
不能接触的原因细说下来不少，但最为要紧的是不能叫敬帝接触这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敬帝对北梁警惕，对士族恨之入骨，多年下来若说有什么立即将这些都解决的法子，那么敬帝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士族仗着生活富足，手底下也养着不少的人，只不过功夫不到家不能造成太大的危害，加上士族如今渗透到大越的方方面面，为了江山稳固必然要容忍几分，可西北一战的胜利，叫敬帝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这种念头对于一个登基不久、受人掌控的帝王来说，诱惑太大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种情况下不能与敬帝解释先前为何要蛰伏，也不能将人给他，两方内斗，获益的是虎视眈眈的北梁，如果按照敬帝的意思，将手里的人交出去，不仅是搭上自己，鬼门大开，谁说走出来的能是办事的好鬼呢？孟芫自觉没什么心气也没什么抱负，可叫她简介成为千古罪人，那她可承担不起。
况且敬帝隐约已经开始偏执，将一把利刃交到他手里，孟芫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既然今日人齐了，与其悲春伤秋，不如说一些有用的，典签处出了纰漏，你们觉得是谁的人？又为了什么？”孟芫自觉自己犯下的纰漏是无法弥补的，但见两人垂头丧气还是引了个话题，转移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
“我刚动了士族的人，这边就遭此横祸，还能是谁的人？”方通舟咬牙切齿，他虽出身世家，可家宅不宁，母亲虽然是正妻但却遭父亲厌弃，在那后宅受肮脏气，一堆的庶兄弟为难他，小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若不是千机先生看中他根骨将他解脱出来，或许他就像他那个娘亲一样，没了性命。是以对世家非常敌视。
“可监察卫与典签处都是陛下的心腹，士族若是有这个本事，那你的命早就不保，不必到今日。”郑伯晏不觉得这只是士族的人动的手脚。
“监察卫在西北督军，常年不在京都，就算有人能买通监察卫，可若不是要紧信任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监察卫在京都没有这样的人脉。”就算监察卫与士族勾结也不会这么快，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双方没有人信任的基础，甚至是搭上话的桥梁。
“若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呢？”孟芫提出自己的疑问。
“有这个可能，但能做成此事的人，很少。”郑伯晏思考了一下合适的人选，发现寥寥无几，此人得将西北与京都联系起来，还得深受陛下信任。
“不管是谁，你如今出事，典签处算是瘫痪了一半，不管这时候世家如何作妖，北梁呢？北梁太子入京之后接着胡搅蛮缠非要叫大越将奉县让出，一个战败国太子上来就是要大越割地，他哪里来的底气？”孟芫关于北梁的事情一直很头疼，北梁来越，目的正当，没有赶人走的理由。
况且如今十分会拿捏分寸，与大越和谈如今就是一笔糊涂账，轻不得重不得，每次大越不耐烦的时候，北梁又会做一些让步，进程缓慢叫人费解，北梁连太子都送来和谈到底是要什么？
“你有何看法？”
“北梁的要求大越的官员已经开始考虑让步了吗？毕竟奉县在大朝山之外，没有大朝山脉，常年曝露于北梁视野之下，如今已经有人提出让出奉县以此来换取和平，北梁太子看起来和蔼好说话，但能在老皇帝二十几个儿子里脱颖而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典签处出事，最好快刀斩乱麻，叫监察卫的人单独分出去，省得叫北梁知道了，趁机生事。”
孟芫没说的是，北梁的人在京都是不会闲着的，况且京都这本身水也很深，孟芫有预感，以后怕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孟芫说完其实有些沉默，他们三人说是没有权力，那也算是敬帝重用的人，可若是有权力，如今一个有实职的人受重伤，另外一个只能和敬帝献言，孟芫就不用说了，能做的都是些歪门邪道。
“一个重伤，一个没有实权，咱们就歇了吧，这些国家大事不管怎么发展都与咱们没关系。”孟芫故作轻松，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
风雨欲来，其实在场的谁都明白，典签处出了事，那么后面的人的本事和来头都不小。
果然没出三天，陈栩的项上人头在夜间被挂上了城门，一大早京兆尹那边就接到了报案。
孟芫听闻消息，连忙去找忧不思，“你们去找陈栩了？”
“没有，没您的吩咐，不会轻举妄动。”孟芫捏了捏眉心，“忧不思，是我连累你在京都里有了姓名，你飞花令杀手的身份瞒不了多久，先与花渐开分开，你去将这上面的事情办了之后立马离开京都去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