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
“做什么？”
“如果计划出了意外，你打算怎么做？”她强忍悲伤向杰弗里.昂问道。
“怎么可能会...”杰弗里.昂故作轻松地说，话没说完就被她强行打断了。
“回答我！”她吼了起来，身子不住颤抖着，“如果计划出了闪失，你会怎么做！？”
杰弗里.昂像是被她眼中的怒火吓到了，立即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向她沉声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是完美无缺的，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作为整个计划的始作俑者，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欣然接受它为我带来的后果，哪怕这后果是悲剧性的。”
经过了半分多钟地对视，她眼中的怒火已消散大半。杰弗里.昂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眼神坚定，不见丝毫波澜。而她神情黯淡，眼角泛起的泪花中尽是失落与不甘。
“......”
她缓缓低下头，无声地低语着，将心中的委屈化作悲伤的语言。杰弗里.昂面带困惑地听她讲完，然后发出一声莫名的哼声，侧耳向前，挪动半点。
可是，这次他还是没有听清。
“我怎么办...”她失魂落魄地说，“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你什么？”杰弗里.昂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说什么？”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突然放声哭喊，杰弗里.昂被吓的一个激灵，险些跟随本能把她推出去。他忍住了，可她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你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从来没有！你心中只有她，还有她的孩子，除此之外再也装不下第三个人！不论我做出何等努力，付出怎样的牺牲，都无法得到你的认同！”
“不是这样的！”杰弗里.昂连忙辩解道：“你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她抬起头，让他可以充分注视她的面容。泪眼婆娑中，她发现他眼中正闪耀着迷人的神采，每一丝流动都饱含真诚。
“真的吗？”
杰弗里.昂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就像最虔诚的信徒跪在神像面前祷告时般真挚。
“我保证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那你吻我。”
“什么？”杰弗里.昂突然大叫，脸上仅是骇然之色。
杰弗里.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么跳脱的要求。
“我要你吻我。”她的表情开始走向狂热，“像我小时候偷偷亲吻你那样，吻我。”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像猛兽追捕猎物般步步向前紧逼。而此时的杰弗里.昂看上去像是一个处世未深，胆小怕事的小姑娘，面对她的狂热除了惊慌失措地摆头和后退以外，再也做不出任何实质性举措。
房间没多大，没几步杰弗里.昂就被逼至墙角，落入退无可退的地步。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哪怕语言安抚也好。
“不不不！你等一下！冷静，你冷静一点啊喂！”
杰弗里.昂踮起脚尖，背部紧贴墙面，收紧无处安放地双手，让其对准双肩。其实他想推开她来着，但面对她挺胸抬头，咄咄逼人地架势，再联想到二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尴尬关系，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
二人相识这么多年，杰弗里.昂一直视她为学生，朋友，下属，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想法。即使她屡次对他袒露心声，表达爱意，他都没有动摇过。
哪怕她死在自己怀中的时候也是如此。
与杰弗里.昂不同，占据主动权的她，心反而乱的更加厉害。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但她又不想轻易放过这大好的良机，为了满足自己，她只能跟随本心去走。
话说，上次见他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还是趁他睡着偷偷亲吻他的时候。她想着，不禁有些怀念。
不，他现在的反应相比四百多年前来说，可要滑稽的太多太多了。
他像耗子见到猫一般缩在角落畏手畏脚的模样没有激起她的怜悯，反而唤醒了她心中的阴暗面。
“呵呵，怎么啦？”她笑得令人发寒，“不是说我对你很重要吗？那你吻我啊！”
在她那双不断靠近，十分美丽的眼睛里，杰弗里.昂已经找不到丁点儿理智。而她双手已经勾住他的脖颈，现在正点起脚尖，像是将全身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他嗅到了她呼吸带出的甜味，这味道让他回忆起，那双翘起的朱唇印在他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柔软触感。
“别这样…”
“我不要。”
“你是我的学生。”
“那她呢？她不是吗？”
“她不一样。”
看到杰弗里.昂提起赛丽丝时的神情，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也就是从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她心中酸楚开始不断向上翻涌，马上就要冲过理智的防线，化作薪柴，为熊熊燃烧的妒火再填一抹助力，使其激燃。
“有什么不一样！”她扬声怒道：“我们都是女人，同属你门下，作为学徒，我比她优秀，作为工具，我比她称职，她不敢做出的牺牲我做到了！她不愿帮你的事情我也做到了！接收我的爱意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吗？你还想要我怎样！”
“不是这样的。”
她听闻楞了一下，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看到一股无名之火正在她眼中燃烧，非常强烈且无法抑制。
“那到底是什么！”她开始抽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注意到我！必要的牺牲我做了，不必要的牺牲我也做了！令人发指的残忍我也做了！龌龊肮脏的事我也做了！为了你，所有违背良心的事我都做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除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承认，我确实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有想过得到你的谅解。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为了什么而牺牲，为了什么而奋斗，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危机就在眼前，而它的恶意是实实在在的，在那可见的悲剧性未来中，所有人类，乃至整个世界都将陷入彻底的绝望。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希望，为了更好明天——”
“我不要那种明天！”她奋力咆哮，“我只要你！我要你活下去！和我一起！”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杰弗里.昂说，“作为他的仇人，他没有理由放过我。同样的，我也不会祈求他原谅我，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有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才能心甘亲愿地走上那条路，那条我早就为他规划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