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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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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旻的公主仪仗耀武扬威直至荣府门前,公主亲卫们手执刀戈把荣府门房外等着的人都逼退至街旁两侧,有一个识趣的领头跪下,就都站不住了,呼呼啦啦在个国公府门前跪倒了一大片,口称公主千岁。

    宁荣街上一片寂静,来往仆妇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个垂头跪候,阵仗连宁府内贾珍都惊动了,忙忙的派人从后街角门上往荣府打探来。贾政却也摸不着头脑,又不敢浑说,只得含糊几句把来人打发了,换了衣裳,跺着脚问小子们,“快着去请大老爷!里头老太太知会了没有?”

    一壁说着,一壁也顾不得旁的,便一手扶着帽子,抬脚匆匆往外小跑,“大开中门,先叫赖大迎着,其他人也快去前头跪迎!”

    小子跟在后头也跑着,急忙道:“我适才过去,大老爷那里比咱们收拾的还快,我过去时已经换好了衣裳要出去跪迎了。老太太那里也都收拾好了,正带着太太奶奶们从里头迎出来呢。”

    贾政脚下一顿,回头看他,“大老爷收拾得这么快?”

    小子看他似有不信,忙拼了命地点头发誓,“我看的真真儿的!大老爷还在那儿发脾气叫人赶紧去寻琏二爷,说爷们儿们该当出大门跪迎的。”

    贾政心头有淡淡的不舒服,“没叫宝玉?”

    小子不知其何意,只好道:“宝二爷同老太太在一处,应当是在后头跪候了。”

    贾政不悦,面上却分毫未带,只是斥道:“成什么话,叫宝玉到前头来!”

    小子只得叫人赶去请宝二爷,贾政脚下不停,已是从大门迎了出去,果见贾赦已带人在大门口站着,瞧见他来了贾赦拧着眉怪道:“怎么这么慢?”

    贾政更不舒服,却只是平静道:“我在后头荣禧堂东院住着,消息不抵大哥传得快。”

    贾赦直觉他话中有刺,但他沉湎酒色顽器久矣,一时却想不明白,也抓不住话柄反击回去,只好淡淡道:“下回记着便是了。”脸上却明显阴沉了下来。

    恰此时,有小子递话过来说后头老太太等都来了,就在门前跪迎,贾赦贾政隐用余光看了一眼,果见贾母已率着王夫人一干人等都跪在了身后。

    贾政见着宝玉也遥遥坠在最后,并未跟上来,不由大皱眉头,贾赦却并不曾注意,匆匆看了一眼,便紧着道:“既是到齐了,那我去请公主殿下降轿。”

    贾政还不及说甚么,贾赦便恭恭敬敬迈前一步,重跪了下来,恭声道:“臣世袭一等将军贾赦并工部员外郎贾政率阖家恭迎殿下。”

    楚旻和黛玉乘坐的马车前还有长长一队各色护卫侍从,却只是隐隐听见贾赦的话,楚旻笑道:“到了,玉儿,咱们下去罢?”

    黛玉还略有些紧张,只是点了点头,应道:“嗯。”

    楚旻小声笑道:“你跟在我身后,挡一挡,等到了那些人跟前乍然出来,吓他们一吓。”

    黛玉睁大了眼,“姐姐忒促狭了些!”她歪头想了想,不由想笑,掩嘴道:“这下子管叫那不怀好意的吓一跳不说,心头更要发堵——没能羞了我,却要跪着迎接!”

    楚旻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嘻嘻笑道:“权力是用来干什么的?地位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就是爱看他们这恨我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用肩膀挤了挤黛玉,“姐姐的权力地位全借你,只管扯虎头拉大旗吓他们去!”

    黛玉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我听姐姐的,就仗势欺人一回!”

    楚旻一壁下车,一壁道:“一回算什么,瞧这样子,脸上不挨几下子狠的,我看他们是记不住。”

    两人已下了车,底下一群护卫围着,黛玉不好再说话,心内却有些犹疑,荣府的人竟拜高踩低到如此境地了么?

    楚旻已至贾赦等人跟前,脸上早端出了含蓄笑意,隔着十来人站住了,吩咐藿香示意贾赦等人起身,“扰了府上诸位,竟不及提前几日通报一声,只得先传话与贾将军。”

    楚旻停了一停,贾政心头别扭至极,却原来贾赦知道!怪道适才过去了,他素来玩忽的一个人,竟行动如此迅速。可恨竟不来知会我一声,害的我如此忙乱……他想得多了,一时心头竟是一缩,不由悄悄看了贾赦一眼——大哥这是不是对自己不满?

    由己及人,若是换了自己在贾赦那个位子,恐怕心内也要不平的。贾政看了眼身旁低着头恭敬状的贾敬,心内暗想怪道今日他不说,说不得早就不满了,就在这里等着呢!”

    贾政胡乱想着,楚旻已寒暄了几句,贾赦对答却也妥当,楚旻问起在金陵曾听见贾家有人南下,少不得贾赦便提几句贾琏,“原是犬子,不想竟惊动了公主,竟是犬子幸事了。”

    贾政拳头猛地一紧,不由又想起缩在后头的宝玉来,脸上难看几分。

    楚旻注意到他僵硬的动作,唇角一勾,不枉她故意提一句贾琏,加上方才特意只着人传话给贾赦,她打定了主意——贾赦糊涂,一听忙了就忘了给贾政传话,但贾政多心,听了这个定然不满。

    “实则今日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楚旻故意停下了没说,佯做寻找,讶然道:“后头是老太君不是?可是折煞我了,怎好使老人家出来迎我——快快请起!”

    贾赦等人原眼巴巴等着她说缘故,不想楚旻反停下要去看贾母,只得先忍下疑惑,忙着退至两侧,垂头不敢视贵颜。

    楚旻快步走了过去,黛玉旋即跟上,贾赦等人在旁边低着头,贾赦是没什么心眼儿,贾政却一眼瞧见公主身后明显有一人服饰鞋袜根本不是侍女能穿于人前的样式,心底奇怪至极,这人是谁?他有心想要看看,奈何头才抬了一丁点,猛地看见一个刀疤脸的凶汉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贾政心头一突,额上冷汗霎时冒出来了,慌得立时垂下头去,暗道好险,若是被人认为不敬可不是顽的。

    楚旻疾步上前,遥遥便笑着着人扶贾母起身,“这是史老太君罢?早听说过的,竟今日才有幸见了。”藿香只扶了贾母,楚旻旁若无人,只含笑同贾母寒暄,却没说别的,王夫人等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只得佯做恭敬,仍是跪在地上聆听。

    楚旻拉着贾母的手谈笑风生,贾母受宠若惊,一同说了许久,见楚旻言笑晏晏,并无不悦,方放下了心,赔笑道:“门口风凉,不知老身可有此幸,请殿下莅临寒舍。”

    楚旻点着头,正要抬脚,身后黛玉轻咳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楚旻呀一声轻呼,忙拉过黛玉来,恍然道:“瞧我,同老夫人说的投缘,竟是忘了正事——老夫人,看看这是谁?”

    贾母抬头看了半晌,“这、这是……”她心内闪过几丝不可置信,忙伸手来拉,激动道:“是、是我外孙女玉儿不是?”说着眼眶便酸了,“一定是了!简直同她母亲一模一样!

    黛玉心头酸涩起来,眼中也含了泪,“外祖母!”楚旻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下,黛玉适时近前两步——好巧不巧,恰站在跪着的王夫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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