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见他一副错愕的神情，轻笑出了声摇了摇头。
“我说他已经清醒了，已经认得人了，不会再见到陌生人就失控惊叫了。”
唐朔听后顿时愣住了，声音有些发抖道：“他…恢复了？”
“是，我说过，念南是很坚强的人，他当年经历过那么可怕的噩梦都挺了过来…”
“什么噩梦？”
李医生一愣，看着满脸疑惑的唐朔道：“没什么，他…等他以后自己想跟你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唐朔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细想，他现在心里想的全是温念南清醒了，终于清醒了…
“唐先生，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我就先离开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李医生站起身往外走去，突然回过头看向了唐朔，意味深长的说道：“唐先生，念南是个吃过苦的好孩子，他本就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你以前没机会，但现在…你有。”
唐朔心中一颤，抬眼望向李医生，开口道：“机会？什么意思？”
李医生想到病房内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念南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需要你的陪伴，需要家人的陪伴，我希望你能告诉他的家人，让他们陪陪他。”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唐朔合上手里的电脑呆愣愣的望着李医生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念南已经清醒了，他会讨厌看到自己吗？或许…他现在想看到的是顾言笙而不是他唐朔。
望着面前的门把手，唐朔屏住呼吸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他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尽量不发出声音，站在门口望着地板握紧了手不敢抬头看病床上的人。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尖叫声，唐朔这才缓缓抬起头愣愣的看向床上的人。
温念南正安静的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腿，听到开门声也只是木讷的抬眼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唐朔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站在了离床边三米远的位置。
“念南，你渴不渴？你…你要不要吃东西？对了，胃…胃疼不疼？”
唐朔见温念南一直盯着腿上的伤看，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腿。
“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有我在，我会照顾你的…”
温念南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唐朔一眼，侧着身躺在床上没有了动静。
唐朔看他一直不愿说话心中一紧，柔声道：“是头还晕吗？那…那就先睡一会，我在这陪着你。”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回复。
唐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脑，看了眼温念南敛下了眼中的黯然。
床上背对着唐朔的温念南并没有睡着，被子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他已经睡了太久，睡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醒了，终于清醒了…
他不记得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当他清醒以后才发现自己满身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以为是昨天自己昏倒在路边被路人救了，可李医生告诉他是唐朔救了他，而他也不是昨天昏倒的，是一个星期前…
李医生告诉了他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唐朔这些天是如何艰难度过的。
温念南摸到了脖子的绷带，猛地扯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逃出来以后回了宜枫街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顾言笙签下了离婚协议…
离婚了…终于解脱了…
……
唐朔明显的感觉温念南醒来后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变得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整个人变得像个机器人一样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温念南每天都只是安静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愣，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温念南清醒以后始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王奇明显的感觉到唐朔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紧绷，仿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可唐朔却还是会在进到病房的时候瞬间变成满脸笑容的轻松模样逗床上的人，只为了听到他开口说话。
温念南头上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王奇帮他把纱布取了下来，身上其他地方的瘀伤已经都好的差不多了。
唯独腿上的伤还没有恢复不能下床走路，温念南的腿本就受过一次伤，这次再次受到重击导致伤的更加严重。
王奇说先按照他的治疗方案试试，如果治疗状况不理想，只能动手术。
唐朔看着温念南面无表情的脸，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唐朔走到床边伸手想去握他的手，却被猛地躲开了，那眼神中满是惊慌。
“没…没事，别怕…我不碰。”
唐朔看了眼窗外，眼睛顿时一亮：“念南，外面下雪了，很漂亮，你…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王奇听到后一愣，厉声道：“唐朔你胡说什么呢？外面那么冷，他身体现在这么弱怎么能出去吹风？”
唐朔紧张的盯着温念南，抿紧了嘴唇。
“赶快好起来，现在已经冬天了会经常下雪，等你身体恢复好，我们一起去外面堆雪人好不好？”
温念南依旧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
“你…回我一下好不好？求你了，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真的要疯了…”
唐朔眼眶红了，他想听温念南说话，他想看到以前那温柔自信的人笑着跟他说想看雪景。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雪了吗？还记得吗？高中的时候你因为贪玩想堆雪人结果被冻的发烧，嘴里还在嘟囔着想要堆雪人…”
温念南僵硬的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唐朔。
唐朔见他终于有反应了，红着眼眶走过去蹲在了温念南跟前，望着他柔声道：“念南…你能帮我堆个雪人吗？”
王奇错愕的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幕。
温念南眼中微微闪动，看向飘着雪的窗外。
“…好…”
唐朔听到那极为轻的一句好，却让他的心中的巨石落了下来。
“太好了…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自从温念南开口说话后，唐朔变得比以前还要话多，嘴里一直在说着各种趣事给温念南解闷。
温念南坐在床上望着外面的雪，眼中满是向往。
“想玩雪吗？今天的雪变得更大了。”
唐朔突然推着一把轮椅走了进来，笑着望向床上的人道：“要不要去玩雪？”
“好…”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天气格外的冷，唐朔让王奇买来了能包裹住全身的白色羽绒服跟帽子围巾，推着穿戴好的温念南停在了门口远远的地方没有再往前。
“下雪天真的好美，对吗？”
温念南没有说话，可眼中却闪过一抹亮光。
“我去外面给你堆个雪人，等我。”
唐朔突然跑了出去，不一会手里便有了两个雪球，雪人一会就做好了。
“念南，你看，我堆的雪人好不好看？”
“好…看…”
听到温念南的话，唐朔心中顿时一柔。
“你要不要拿着它看看，我这里有手套给你戴上。”
温念南一愣，接过了手套戴上，拿起了雪人举到了眼前，看着那胖嘟嘟的雪人，嘴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
咔嚓…
唐朔望着满是裂纹的手机里的人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唯一笑容，自己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
顾言笙从机场刚到家就打开电脑开会，交代了在Y国所谈的项目内容，直到太阳落山了会议才结束。
赶了一夜的飞机又两天没有合眼，顾言笙的眼中满是红血丝，把电脑合上后按了按有些酸的脖子，看向了一旁桌上的牛奶。
他记得温念南平时很喜欢喝牛奶，想起温念南那如牛奶般雪白的肤色，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想来是因为爱喝牛奶。
顾言笙突然拿过牛奶喝了一口，尝到味道后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望着桌上的牛奶一时有些愣神。
温念南现在在医院怎么样了？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当时并没有给温父打电话，而是让院长把温念南安排到了更好的病房细心照顾。
顾言笙在Y国出差的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半夜惊醒，每晚都会梦到温念南满身是血的推门进来的画面。
梦中那张脸上满是泪痕跟血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要把他丢到医院不管他的死活。
顾言笙望着桌上的牛奶眼神有些恍惚，自己上次离开的时候温念南的精神极不稳定，现在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的伤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心中的烦躁感越发的明显，望着桌上的牛奶发愣，突然起身上楼回了房间。
洗过澡的顾言笙穿着浴袍走到床边，随意擦了擦头发，点燃了一根烟吸了起来，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床上。
顾言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的正在下雪的外面，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手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下雪了…他记得温念南最喜欢下雪天了。
脑海里又回想起医院里温念南那满是带血的绷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画面。
顾言笙轻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微微闪烁，温念南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