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拾归谷谷口站了一群小萝卜头，沈年牵着小阿琦，眼巴巴地望着谷口处，其余小个子也踮着脚期盼着什么，谷口有清风拂过，小阿琦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抬头问沈年，“年哥哥，九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年摸了摸小阿琦的脑袋，温柔地哄道：“阿琦乖，九姑姑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琦嘟了嘟嘴，半个时辰前年哥哥也是这么说的，“阿琦想吃糖糕了……”
沈年失笑，年幼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宠溺，也难为小阿琦和他们一起等了这么久，在心疼小阿琦的同时，沈年忘了自己也才八岁而已。
祁族的孩子大多早熟。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谷口才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小阿琦惊叫一声，忙扬起身朝远处挥起来，大声喊道：“九姑姑！九姑姑！”
一个人影瞬间移至阿琦面前，将其抱起，阿琦一点也不害怕，抓着来人的衣领咯咯笑着，“九姑姑，你回来啦，阿琦好想你。”
九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九姑姑也很想阿琦。”她说了看向一边的沈年等人，问道：“你们几个怎么等在这里？”
沈年声音清亮，答道：“衣姑姑说怕九姑姑你回来的时候觉得冷清，所以让我们几个在这里接你。”
冷清？早就习惯了好吗？每次回来都没个人迎接，九露出一个笑容，看来表姐这次很有心，不枉她在外面跑断腿。
“九姑姑，”阿琦扯了扯她的衣服，“阿琦想吃糖糕。”
九回过神来，捏了一下阿琦的脸，故作失望道：“原来阿琦只是想吃糖糕，不是真的想九姑姑啊。”
“不是的，”阿琦连忙皱着小脸否认道，说完之后又不想放弃糖糕，便支支吾吾地说道：“九姑姑和糖糕都想。”
其余人看着被九抱在怀里的阿琦多少有些羡慕，他们这些孩子里面也就只有最小的阿琦可以这样对着大人撒娇了。
九轻笑出声，“知道阿琦喜欢糖糕，九姑姑带了可多了，”她说着望了一圈小萝卜头们，看着他们略带渴望的眼神，道：“每个人都有礼物，不要着急。”
“耶！”一群小孩子叫了出来，然后纷纷上前将九围住，七嘴八舌地说道：“九姑姑，上次你说给我带风车的……”
“九姑姑，我要漂亮衣服……”
九挨个摸了过去，“都有都有，待会儿就给你们！”
“谢谢九姑姑！”
九性子开朗，做事稳重，经常被沈鸾衣外派出去，也时不时地带些新鲜东西回来，祁族里面就她和这些小萝卜头关系最好、最受欢迎了。
“阿薛，阿薛，我的腰带不见了！”
屋内传出几声惊呼，阿薛连忙从院子里奔进去，只见江亦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床榻前，一手提着裤子，一直在身上不停翻翻找找，她听见声响，朝阿薛望了过来，略带委屈地说道：“阿薛，我的腰带……”语气间还带着两分撒娇的意思，哪里还有之前冷静沉稳的样子。
阿薛走过去，轻抿着唇，她看了两眼便从江亦言身后拉出一条白色腰带，江亦言瞪大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塞进了后衣领，一直挂在她背后，难怪哪里都找不到，阿薛把腰带从她衣服里扯出来，见她瞪大眼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容，比划道：“我帮你系。”
江亦言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阿薛上前一步，先替江亦言整理好外衫，然后伸手将她虚抱住，两手再绕到她腰后，接着绕到前面，把腰带系好，最后又替江亦言理好衣服，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浅笑。
两人靠得很近，江亦言眸子微亮，盯着阿薛雪白的脖颈看，目光最后落在她微微弯起的嘴角。
阿薛身上没有味道，江亦言想，她轻轻叫了句，目光清明，“阿薛。”
阿薛抬头，疑惑地看着她，稍稍退后了些。
江亦言微微偏头，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灰色的衣服？”
自半月多前江亦言魂魄不全的后遗症展现出来后，就时不时露出这样带着纯真的疑惑，喜欢问东问西，像是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看什么东西都好奇，还时不时犯傻，一走出院门就会迷路，偏偏又喜欢出去玩，拾归谷四周的山头已经被她跑了个遍，阿薛每次都跟着她爬上爬下，还要解答她的各种问题。
江亦言病了之后容易忘记事情，但不知为什么教她的手语却一点没忘，而且尤其喜欢问关于她的事情，比如她几岁了，哪里人，为什么会来照顾她，为什么嗓子坏了，上次还摸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她的眼睛那么好看。
为什么好看？天生的。
为什么喜欢穿灰色的衣服，阿薛朝她比划了两下，“因为不会脏。”
只要江亦言兴致一起，大半天时间都要在外面到处跑，不穿耐脏一点，她洗衣服都洗不过来，本来江亦言每两三天换一次衣服已经很频繁了，她要是再天天换衣服，自己都觉得累。
“可是不好看，”江亦言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阿薛的肩膀，道：“你可以试试白色的衣服。”
阿薛没理她，只一手放平，一手朝嘴边抛了抛：该吃饭了。
江亦言跟在她后面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句：“真的难看死了……”
虽然小声，但阿薛在前面还是听到了，她在心里默念：不和小孩子计较……
九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吃完饭，阿薛在收拾桌子，江亦言坐在一边撑着下巴，手指在石桌上敲敲打打，似乎有些无聊。
九走进来，笑道：“亦言，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她一身清爽的青衣，身姿挺拔，长相较寻常女子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帅气，十分好看，只是胸前平了点，如果她手里再拿上一把折扇轻摇，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把九认成一位公子哥。
江亦言先是愣了一下，看见九的第一眼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江亦言心底却觉得自己一定是见过她的，有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但她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江亦言第一时间看向阿薛，一脸求助，阿薛放下装着碗筷的木盆，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江亦言面前，问道：“请问你是？“
原来阿薛也不认识这个人，江亦言在背后扯了扯阿薛的衣服，阿薛回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示意无碍。
九瞪大眼看着两人的互动，亦言不认识她？还有这个姑娘，九摸了摸下巴，莫不是之前表姐说的那个人？真是有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江亦言这般柔弱、依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