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镇的坐地户如徐大丫并没有多牛叉哄哄嘛,还不是和自己一样,为了养家糊口也得忙忙碌碌,她这是从哪儿来的优越卖弄个没完没了?
在座吃早饭的有周遭村子里的脚夫和做短工的汉子,也有本地的坐地户,徐大丫故意贬低饭菜而想唆使众人动怒而起哄,她这心眼里就是一汪坏水。
“徐氏,我开门做生意只讲究个童叟无欺,所以你在这儿瞎哔哔,往小了说是败你自个儿的德行,往大了说是抹黑落月镇的脸面!”
南清漓话锋犀利,徐大丫吃架不住,就要耍泼耍赖,这时,一个脚夫看不下去了。
“徐寡妇,老板娘说的一点没错,这儿一大碗粥,凉菜热菜随便选一样,糊糊管饱喝,才要你那儿大碗面的价,比你那个大碗面实惠得多,还味儿地道!”
旁边一个做短工的汉子也帮腔,“没错,这个热菜肉真多真香啊,老板娘年纪不大,做事儿却是大方慷慨得很,她说开业一周内热菜肉多,以后就少了,说做都在明面上,我以后一直就在这儿买饭吃!”
一个落月镇的坐地户,约莫五十来岁的鳏夫范老头说话更是不留半分情面。
“徐寡妇,你看人下菜的勾当瞒得了谁?大家都是可怜你是个老寡妇,养家不易,才没有当面戳穿你,要脸的话就赶紧麻溜走人!”
在徐大丫的认知里,脚夫和做短工的村汉子大早上大多都不舍得买饭吃,而是啃个从家里带的干窝头充饥,所以她是无利不起早。
但如果有逮到手的短工比如吴四顺在跟前,她就催促这种免费劳力揉面炝肉臊子,能卖几碗算几碗。
现在,徐大丫看着在她面馆里吃过面的脚夫以及做短工汉子,坐在南清漓这儿说叨她各种不好,她哪能受得了这个窝囊气,马上将矛头指向了范老头。
“姓范的,南寡妇抢我的客人还有理了?你是落月镇人,咋就胳膊肘往外拐呢?我看你八成是看上这个南寡妇了吧?”
范老头似是充耳不闻,他放下了筷子,将碗里的杂碎浓汤几口喝了个精光,腾地一下站起来……人老脾气壮!
没错,范老头就是这样的主儿!他几步走到徐大丫面前,字字掷地有声,“到哪儿都是花钱吃饭,哪儿实惠去哪儿,咋就抢了你的客人?给你脸还更不要脸了!我比这丫头爹还老,你特娘的糟践谁呢?”
范老头的唾沫星子溅了徐大丫一脸,她也不甘示弱,但她不是个傻的,自知和范老头打起来也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让南清漓和一伙吃饭的汉子看笑话。
她眼珠子乱转,就决定搞破坏,佯装对范老头撒泼的同时,用鸡毛掸子扫落旁边这几桌人的粥碗菜碗糊糊碗,让这些人找南清漓再补一份,那样,南清漓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呢!
徐大丫如此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正要付诸实施,却终是不及南清漓的脑子反应快。
南清漓缓步走过来,将手里端着的一碟子九曲回殇,也就是熏鸡肠递给了范老头,语气如春风一般暖融融的。
“范伯伯,您不是说喜欢这个熏香味儿嘛,那您就别动肝火,坐着再吃会儿,喝碗糊糊,要是您实在是不想待着了,我就拿块荷叶给您打包回去下酒!”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更何况南清漓拿出了看得到,能吃得到嘴里的诚意,范老头的火气随之消失无踪,脸上皱纹褶子里都是祝贺的笑意。
“南掌柜,就凭你这光明磊落的做生意手法,你这店肯定能生意兴隆,伯伯这个棺材瓤子还从没看走眼过!”
南清漓笑着道谢,见范老头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她亲自舀了一碗糊糊端过去。
重点来了!南清漓仅仅给了范老头好处,而没有给其他人好处,所以徐大丫就觉得有机可乘,就要以此激化其他人的不满情绪,借以趁乱搞破坏。
但是她刚刚打好了腹稿,南清漓就拿起了勺子,笑容满面,“今儿个我的小店开业,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所以给大家添菜,一人外加一勺肉杂碎!”
如是,吃饭的人们都乐意的不得了,一个个纷纷起身,端着碗过来领肉份儿;
如是,徐大丫被忽视的干干净净,就像透明的空气似的。
就这样,一场剑拔弩张被南清漓动动嘴皮子,动动手指,就轻易地化于无形无影。
毕竟今天是开业大吉之日,她可不希望被徐大丫这个小人作乱而弄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一次又一次想搞破坏,却一次又一次被南清漓不动声色地化解于无形无影之中,徐大丫憋屈的更想找茬撒泼……
她以为南清漓会给她端碗糊糊,弄碟子好吃的,或者也舀一勺肉杂碎,结果却是南清漓根本就不好好鸟她一下。
“你个穷酸乡巴佬村寡妇,你敢抢我的客人,敢和我唱对台戏,真是反了你了,我这就去找钟老头说叨说叨,让他把这店租给谁也不租给你,你等着瞧!”
其实,徐大丫心里的鬼多了去了,她自知人单力薄,在南清漓的店里闹腾的时间长了,只会招引来南清漓的那些小喽啰,万一动起手来,她肯定是挨揍吃亏的那个。
而且昨天一个回合下来,今天一个回合下来,徐大丫都没有从南清漓身上占到丝毫便宜,所以就寻思着找钟老头撒泼撵走南清漓以除后患。
自古邪不压正,徐大丫就算鬼再多也敌不过南清漓行得端走得正。
望着徐大丫扭着水桶腰向店门口走去,南清漓心里失笑,去吧去吧,本宝就在这儿等着瞧你折腾出花来!
不过,徐大丫还未走到门口,一个苍老的嗓音浮起,“徐寡妇,你还是省点鞋底儿,过来找我哔哔吧!”
由于这儿的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千层底儿的家做布鞋,走路就得磨鞋底儿,所以少走路就能省点鞋底儿。
南清漓循声挑目望过去,就在店门口一侧的长条凳上坐着一个青衣阿婆。
她眉目之间透着掩不去的病态,稀疏花白的头发梳成了好看的螺髻。
文家屯子里的人,南清漓这个新来的也不是都认识,更别说是落月镇的人了。
是的,她从阿婆的言谈语气判断这个阿婆是落月镇的人,与徐大丫比较熟悉,而且甚是鄙弃徐大丫。
这个死夜叉不是久病不起快死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徐大丫心里嘀咕着,头皮子是一阵阵发麻,是的,她清楚这个秋三娘是个牙尖嘴利的,可不像钟老头那么好对付。
她走到秋三娘跟前,恶人先告状,说得比真的还真似的,“秋嫂,你身体好些了啊,那我就和你说吧,你家钟老头背着你在外面胡搞呢,这个南寡妇就是他的小姘头,他把店租给她都没要一个铜板儿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