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察觉路人的注视，元昭刚要分神瞧瞧是何人围观，眼前就被一道结界给隔开视线。
那位路人见状，自知唐突无礼，转身黯然离去。
“刚刚是谁呀？”内视完毕，元昭好奇道，“似曾相识的气息。”
她贵人善忘，无关紧要之人不值得惦记。
“少师仙君。”云澜上神看得出她心有芥蒂，不愿面对现实，便道，“他被你一剑神灭，心生惧意，修为跌回仙阶。”
有了心理阴影，堪堪保持上仙的品级。而且还不稳固，仍需刻苦修炼才能名实相符。
“他死于太古剑下，亦在人间让你遭受苦刑，恩怨两清。他不会再与你纠缠，你也不必为前尘之事耿耿于怀，视若路人便是。”云澜上神劝道。
爱一个人苦，恨一个人又何尝轻松？
少师伯都当年下界寻她，在灵丘错将凤笛认作风弥，与之喜结连理并屡屡置正主元昭于险境。
这就罢了，转世之魂错认故人的例子比比皆是，情有可原。
可他这次重返人间，为报父母之仇罔顾姑姑李琼花的养育和守护之恩。让她生受一年活罪，临终前还被剥皮，他还命人将经过录影发送给他。
就算是转世之魂，一朝梦醒，怎有脸面再与她重叙旧情？
两万多年了，二人几经辗转，连路人情分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小师妹实在不必自困前尘。
“若能无牵扯，我求之不得。”元昭笑道，起身，将案面上的点心和清饮收入灵戒，“此间事了，我得回去了，就此别过吧。”
言毕转身，一道影晃消失原地。
见她果真心无挂碍，心情未受少师伯都的影响。云澜上神心中甚慰，也直接消失原地返回天宫。
……
此时，少师伯都心急如焚地赶到瑶池求见王母娘娘。却被仙娥告知，娘娘正在闭关不见任何来客。玉瑶的仙元复苏了，但尚未凝形，仍需娘娘施法救助。
虽说那是娘娘的举手之劳，可遇到个冥顽不灵的访客，无暇接见是常有的事。
得知娘娘闭关，少师伯都实在没辙，恳请仙娥赐一盏瑶池圣水让他下界去救一位恩人。救命如救火，仙娥并不为难他，相当爽快地给了他一小瓶圣水。
可次日一早，少师伯都面如死灰地跪在瑶池的玉坊外，求起死回生之术。
所幸，瑶池的仙子们应付这种神仙经验丰富，耐心劝退。
三界众生对瑶池之水怀有莫名的自信，认为它能使万物死灰复燃。此言真实不虚，可那是指仙元尚在的情况下。若像玉瑶那样的仙元灵散，娘娘也没辙。
这话以前她们也跟少师仙君说过，不过当年他是为了风弥。
如今重蹈覆辙，他要救的是那情深意重愿随他黄泉碧落的花菱。那小花妖心地善良，比他先一步觉醒。经过三世的阴差阳错被冷落，她对他的情意不再。
在下界勤勉修行，因日行一善重塑仙骨，眼看飞升在即。
却在此时见他有难，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以命相护从妖女的手中救下他。见他仙元被啃蚀将尽奄奄一息，她悲痛之下自剖仙元助他修复，自己面对灵散。
有了她的仙元，少师伯都劫满飞升。
在飞升的过程中恢复记忆，迅速下界收集花菱零碎的灵元。之后赶到瑶池求取圣水滋养了散灵一夜，孰料毫无作用，眼睁睁看着它们消散于圣水的水面。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风弥的惨死，风弥的面孔又换成花菱，似乎他身边的女子均不得善终。
此念一出，他惨然苦笑。
今日还是见不到娘娘一面，少师伯都不傻。知道这是尊神洞悉他的来意，拒见罢了。纵然如此，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后去了上清求见天尊，同样被拒于门外。
两万年前的那一幕重现，他求遍诸天仙神，皆不得法。甚至厚颜去求了天君云澜，结果被好生数落一通。
要不是他神清目明，见势不妙赶紧认错离开，被罚澄心境自省肯定免不了。
他无惧澄心境，只怕因此耽误救花菱的时辰。她刚刚灵散，若求得无上法门便一切还来得及。
天上求救无门，他特意去了一趟花界，向花神讨教。谁知来得不巧，花神云游去了。眼下不知身在何处，三界难觅芳踪。
不过，去花界一趟并非无所得。
有位年长的花妖提醒他，当年天君陛下为了复活风弥，曾试图施用禁术。让他恍然大悟，只要找到那禁术，救花菱便有望了，哪怕是以他的性命为代价。
他对花菱的这番情意，让花界的仙子、花妖们感动不已。口口相传，很快便让整个花界内外生灵尽人皆知。
……
彼时，已回到极渊的元昭推算出少师伯都的遭遇，慨叹不已。虽然答应师兄不再耿耿于怀，回到阵前还是忍不住推演一番。
所以，那慨叹是给花菱的。
这小花妖差一点就能重归仙班了，却终究是敌不过气运逆天的少师仙君。
至于她救他是为情或为义，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元昭摸摸自己的脸颊。一点泪意都没有，可见自己是多么的薄情寡义啊。
当然，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师与她已成陌路，值得多喝两杯……啊，不行，阵前不能饮酒，以免误事。师兄给的清饮里顶多有酒味，全喝了也不打紧。
刚要命人传青鹤、红药和巫兹等人过来共饮，未料帐外有人禀报，离泽君求见。
她顿了下，最终道：
“让他进来。”
这愣头青大概也收到消息了，她记得此人心悦花菱，但并不强求。相比少师，元昭对离泽君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神君！”离泽君一入营帐，卟嗵地向她跪下，“求您救救花菱仙子！”
果不其然，元昭除了无语，更多的是无奈：
“本君回过九天，去过瑶池，见过你师兄。他去求王母娘娘尚且没办法，本君何德何能让灵散之魂复原？”
让仙元复苏一事非同小可，相信瑶池的仙子不会对外宣扬，她自己就更不能认了。
“你肯定不行！”离泽君急道，“可天尊行！”
她本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离泽君的意思是，”元昭蹙眉，“让本君劝父尊为自己添一位妹妹？”
小伙子，你很有想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