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和在前朝大殿如何温言并不知道,她在延嘉殿里只坐了一小会,便叫墨玉把东宫上下宫人都引了过来,没有多说些什么,她只吩咐了一句:“查。”
她原本身子骨并不算弱,这胎象一直都很稳,怎么会突然之间气血亏损,昨日张太医说的还算保守,听今日来的几个太医的意思,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是个问题。
温言就不信这当中没有蹊跷。
膳食,香料,器具,改查的东西都查了个遍,张太医和太医院那几个都在旁边看着,辨别气味毒性,一番排查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怪哉。”温言皱眉低语,现在是特殊时期,哪怕查不出原因她也要提高警惕。
“茵陈。”
“奴婢在。”
“收拾东西,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们回温府去住。”宫里留不得,她还不能往宫外跑了,总归温府上上下下都打理好了,什么都有,也不需要她操心。
茵陈秀丽小脸发苦,“良娣,怎么你也要回去啊?”
这个也字是针对萧景和而言。
温裕还在长安的时候,萧景和同温言吵过几次架,小打小闹的那一种,偏生萧景和委屈坏了,气冲冲的抱怨了两句,当日便出宫去了温府住。
这消息传开了,宫里的人觉得新鲜和惊奇,遇上东宫的人都忍不住问上两句。
他们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害,吵架吗,我们殿下跟良娣一月能吵十回,殿下说休妻能说五回,每一回都会被良娣哄好的。”
说哄都是在外人面前给萧景和留足面子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气够了跑回宫来,继续跟在温言身边转悠。
现在要住出去的人变成了温言,茵陈是怕外面的人又开始乱嚼舌根子,觉得自家主子失了宠或是怎样。
“现在我有身孕,身边都还是些不确定的因素,我总得找出是哪出了问题吧,一会叫玄情去一趟皇后宫里,跟她说一声。”温言仔细吩咐着,虽说现在皇后不怎么管事,该走的流程面上也要过得去。
萧景和下朝回来就听说温言要回娘家,宫人说也没说清楚,把他吓得以为自己哪做的不好惹温言生气了。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去延嘉殿,里面进进出出都在收拾东西。
“我错了。”他跑到温言身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温言不解,秀气的眉毛皱起,又听得萧景和滔滔不绝,“我不该惹你生气,不该老是跟方青墨出去喝酒,不该太胡闹,不该惹是生非,不该偷懒耍滑,反正我就是错了,你别走啊。”
最后几个字颤音都带上了,萧景和把自己能想到的错误都列了出来,试图挽回即将离开的媳妇。
“你,是想表达什么?”温言听的云里雾里。
萧景和一愣,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难道不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生气了,所以要回娘家吗?”
温言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你想多了。”
“只是我怀疑我身体不好另有蹊跷,想回温府住上一段时日观察情况。”
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以后,萧景和提着的心放下来,随即又不开心,这么说温言还是要走。
很想挽留但是时机好像不对。
“那我跟你一起去温府住。”
温言嘶了一声,“你想什么呢,你是太子,不在东宫住,跟着我回娘家住,这合适吗,你又想被参了?”
这话说的,萧景和压根没的反驳。
萧景和觉得老天爷一定是觉得他以前跟温言□□爱了,所以这段时间让各种人各种事来分开他们。
亲自把温言送去了温府,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萧景和一直待到入夜才准备离开。
抱着温言温存了好些时候,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你照顾好自己,等我的禁足解了,我就接你回去。”
夫妻当到这份上,萧景和都要呕血了。
作上马车以后,萧景和换了副表情,笑容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阴沉。
“去明远侯府。”
陆定安和晋国夫人听下人来报太子来了,夫妻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几分考量。
“郎君今日在宣政殿上为太子说了话,约莫在楚王那边,是落不得什么好了。”晋国夫人和温言打过几次交道,论交情她自然愿意倒向东宫,可陆家素来中立,帝位之争风云莫测,押错了宝那可就是全家遭殃的事。
晋国夫人有那么一点怨陆定安沉不住气,去当了那出头鸟,实在是她并不想让全家人都行走在刀尖上,一旦跌落便是万劫不复。
陆定安对此并不显得多虑,“本来我便不喜欢楚王做派,利欲熏心,贪心太过,智谋才能兵权他都有,即便出身低了些,我也觉得他是帝位最佳人选,可你看看他这几年,大肆拉拢朝臣,楚王府宴会不断,他哪里懂得收敛二字。”
“早些年他娶了工部侍郎之女,那位娘子贤淑明礼,做楚王妃那般合格,他倒好,一会纳了杨氏桓氏的庶女做孺人,一会招了郑氏李氏的旁支娘子为媵妾,他心倒是野,生怕谁人不知他得了众多世家青眼,越是这般,我越是看不上。”
陆定安越说越气,“之前方亭远那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他指使杨家桓家陷害,那方亭远嘴上不饶人,可却是一等一的忠臣,害人如斯,气煞我也,再有桓盛下了狱顶了罪,他还乐得逍遥,我可是听说他对桓孺人冷淡了不少,你说说,这样的品行,如何能当大业。”
他一番分析,晋国夫人觉得很是在理,但忧心不曾减退。
“楚王为人的确让人不喜,如今便只有他和太子相争,比起来的话,他的胜算还是要多于太子的,你可要想好,若是将来胜出的人是他,陆家该要如何?”
陆定安冷哼一声,“我陆家有开国之功,手握兵权,还怕他不成?”
“与其和小人为伍,等着他出手,倒不如我们给对手添些胜算。”
夫妇二人到了正堂的时候,萧景和已然同明远侯聊上了。
“父亲,太子殿下。”陆定安拱手行礼。
“大将军不必多礼,深夜叨扰,还请大将军莫怪。”萧景和笑着说,他继续开口:“今夜来此,本宫是为两件事。”
“殿下但说无妨。”
“第一本宫是想谢过今日宣政殿上,大将军能为本宫说上两句话,铭感五内。”
“第二,本宫想求大将军和明远侯一件事。”
求,一朝太子请求臣子,陆定安和明远侯都有些惶恐,“殿下有什么尽管说,说求就是折煞臣等了。”
萧景和俯下身子,对着陆定安作揖,“我想求大将军认良娣为义妹,借着陆家,我便可向陛下请旨,册封她为太子妃。”
他等不了了,那些人一口一个妾他往心里去了,他就是不想让温言受这个委屈,之前谢家那边认义女温裕不答应,让陆定安认义妹,总也不会碍着温裕了。
萧景和知道自己不够厉害,不能凭着自己光明正大的让温言做太子妃,可即便温言不在意,该有的名分他不会少。
“我并不是要陆家倒向东宫阵营,只是我需要一个理由让阿言尽快成为太子妃,目前看来,大将军是我最好的选择,若是大将军能帮我这个忙,从今往后,陆家的安危我保了,无论最后胜出的人是谁,陆家都会安然无虞。”
他赢,自然会报答陆家,萧景知赢,他也有法子让他动不了陆家。
话说到这份上,陆定安想拒绝都没机会。
“殿下,能为良娣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臣有些惊讶。”陆定安略微感叹着,“陆家置身朝堂这些年,没怕过谁,也没偏帮过谁,这一次,也算是看在我夫人,眉娘,还有温良娣三人交情的份上,这个名头我给了。”
萧景和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掉,他呼出一口气,“谢过大将军。”
“明日我就要前往宗正寺受刑,之后也会禁足东宫,良娣现在回了温府住,还请晋国夫人替我多关照一二。”东宫好些人都跟着温言出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萧景和还是想多添几层保障。
晋国夫人笑答:“自然,请太子殿下放心,我与眉娘会多多前去看望的。”
将人送走后,陆定安和晋国夫人在府门前驻足良久。
“太子殿下和良娣的感情,当真是很好。”
陆定安也点了两下头,“一朝太子,能为妻子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你瞧这一点,他与楚王不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吗?”
“一个倾心以待,保护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只拿枕边人当工具,高下立见,我愈发觉得,太子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晋国夫人摇了摇纨扇,长叹一口气,“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所有人都看好的楚王一直走下坡路,被叫做废物的太子却不断在赢得人心,谢瑄,袁昇,谢禀,方亭远,这每个人的背后都是太子的闪光点啊。”
“大概就是老话说的日久见人心吧,日子久了,各家真章都见得到了。”
晋国夫人笑意吟吟,她问陆定安:“那郎君呢?如今可是下定了决心?”
陆定安轻扬头颅:“想让我陆家臣服没那么容易,且看看这位太子殿下有没有本事让我低头了,温良娣的事情你也帮忙看着些,找个好日子把亲认了,就算是口头上的,也不能少了该有的体面。”
“知道了,明日我就登门拜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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