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缓和下来之后，两人静下心吃饭，随意聊着各自的一些兴趣爱好。
叶胜喜欢潜水，而陆俊并不喜欢游泳，对潜水也不感兴趣，因此在这方面两人没有找到什么共同话题，转而聊起了各自在训练营里时听说过的趣事。
“一点半了。”
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陆俊举起杯，喝掉最后一口可乐，然后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言外之意，是时候离开了。
对面的叶胜自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微笑着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付款，然后站起身，拿起雨伞，朝店门外走去。
陆俊跟在他后面：“学长，我们AA？”
“不用，我请客。”叶胜回头看了他一眼，“毕竟你远道而来，我也得做好东道主不是？”
“那就谢谢学长了，下次我请。”
陆俊用手扶着饭店厚重的玻璃门的铜制门把手，刚一推开门，冷风混着冷雨迎面扑在脸上。
“雨下大了啊。”
叶胜站在门廊外，借着头顶的广告牌和房檐躲避从天而降的雨帘，打开手里的黑色雨伞。
他向外看去。原本朦胧的细雨竟不知何时变成了瓢泼大雨，吃饭时根本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可走出门后，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满耳都是沙沙的雨声，尘土被雨水打湿，牛肉的香味、雨水湿润的味道，还有从并不算遥远的海边吹来的带着淡淡咸腥气息的海水味混在一起，弥漫在长街上。
原本就不算热闹的街道，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一辆车呼啸着驶过，溅起一片倾斜的雨帘。
整座城市在大雨中静默。
“走吧，我送你回宾馆。”
叶胜迈步踏入雨中，陆俊随之跟上。
密集的雨珠从天而降，哗啦啦的拍打在伞顶，旋而又汇聚成水线从伞尖流下。每一次迈步，鞋尖都会带起一捧水花，随着小腿踢出飞向前方。
“这里的雨天很常见吗？”陆俊问。
“是啊，台风过境的时候，连续一周可能都是大风大雨。”
叶胜走在陆俊身侧，两人在大雨中缓步而行，不急不躁。
“面试什么时候进行？”
“明天，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晴天。”叶胜说，“其实你来早了几天。等到面试过后，还需要等他决定是否加入学院，然后还有收拾东西，打包行李，订机票等等事情，可能还需要很久。”
“我是想早点来，先看看情况的。明天我也想参加面试，可以吗？”
“你？”叶胜愣了一下，“你也想提前见见路明非？”
“是啊，我想看看你们是怎么面试的，顺便接触一下任务对象。”陆俊笑了笑，打趣道：“而且，我本来也应该是你的面试对象啊，你不是面试官吗？”
“嗯，好。”叶胜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侧的店铺招牌上滑过，不留痕迹地落在陆俊身上：“其实，从刚走出饭店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有什么麻烦吗？”
“那是因为，有一个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陆俊平静地看向叶胜，目光闪动：“难道你没有察觉吗？这个人从我走出飞机场开始就跟在我们身后，进入饭店后又消失了。我本来以为是个巧合，但刚才出饭店的时候，那个气息又出现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连续两次出现在我们附近，应该不是偶然。”
叶胜皱起眉头：“等等，我查看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
冰冷，缠腻，蛇的鳞片在滑动中张开，闪烁着青光。
言灵·蛇。
“去吧，找到那个人。”叶胜的脑海里，躁动的蛇纠缠不安，他对它们下达了命令。
颤抖。
它们沿着他的血管和肌肉游走，向四肢蔓延，从毛孔中脱离，又沿着四面的雨水向外扩散，蔓延。他的感知也随即扩张，向外延伸。
这是他的言灵能力，是混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些蛇是他的眼睛，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平时它们安静地沉睡在他的身体里，只有叶胜能唤醒它们。像是侦察兵，在漫天的雨水中潜伏，不留痕迹地侦查敌人的踪迹。
雨水虽然密集，但终究有空隙——空气并非很好的导体，蛇的爬行受到了阻碍，叶胜的感知范围也同时受到限制。
他在浓浓的白色水雾中睁开眼睛，一双黄金瞳闪耀着出现——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蛇”眼中的世界。
接着，叶胜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不可忽视的变化：陆俊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明明闭上眼睛之前，陆俊还站在他身边，举着他送给他的那把蓝色雨伞，看向右侧的广告牌方向，这是叶胜闭上眼睛前瞬间看到的画面——但睁开眼睛后，陆俊却消失了。
他去了哪里？
叶胜心中闪过一个不太妙的预感。
“扩张！”他对蛇继续发布命令，增强了感知。
看不见的蛇向沿着街道向更远处游走，爬过冰冷潮湿的泊油路面。
这是一处僻静无人的街道，中午时分，正是午睡时间，城市似乎也陷入了安睡，漫天都是瓢泼的大雨，如果把整座城市比作一个巨大的生命体，那么此刻，它仿佛将身体缩在由雨水形成的厚厚的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
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叶胜举着黑色雨伞，黄金瞳闪耀在雨雾中。
下一刻，一个波动在他的感知中突然出现，像是跃出水面的鲤鱼。一道闪烁着青白两色的身影出现在叶胜身后大约二十米外。
叶胜的身体猛地一颤。那道身影出现时，附近的蛇也随之消失，他感觉自己的‘属下’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又像是被戳破的气泡——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将它们无情地抹去。
他的心里一沉。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但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形，是在他参与的一次秘密屠龙行动中，面对真正的龙类，执行部的专员们像是脆弱的虫子，他的言灵变得腐朽不堪，宛如随时都会崩塌的老旧失修的茅草屋。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抓到她了。”
下一刻，那道青白色的身影宛如移形换影般出现在叶胜身侧，正是陆俊。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身穿黑色皮衣，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女孩，女孩的头垂下去，看不到脸。
“这是你的言灵？”
不知为何，叶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