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随着一声“且慢”，众人的目光火速从沈月容和王荣枝身上转移过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付春深看。
这大小姐脑子多少有点儿毛病吧？
平日里王荣枝和沈月容是如何虐待付春深的，大家都有目共睹。
这一声“且慢”，任谁喊，都不应当也不可能是付春深喊。
小桃苏闻言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悄声道：“小姐，您可莫要心软。”
付春深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非但没有什么意外，反倒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向付博行了一礼。
众人见她淡然开口道：“父亲，此事万万不可。”
“人证物证具在，有何不可？”
付博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三姨娘沈氏与管家通奸，的确人证物证具在，况且她怂恿毓儿将投毒害母一事嫁祸给相府嫡女，那便是当众驳了您相爷的脸面，更是罪大恶极。只是浸猪笼，恐怕难以服人心。”
话音刚落，众人皆长舒一口气。
沈月容当初如此待付春深，付春深这时候若还是要为沈月容说好话，恐怕与人心向背，难以服众了。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反倒不让人讨厌。
“你以为如何？”
付刘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春深以为，应当处以梳洗之刑。”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惊。
浸猪笼和梳洗虽然都是死路一条，但是梳洗之刑显然更让人痛不欲生。
梳洗之刑自研发以来，府中还只有一人受过。
那人是整个相府的禁忌，十几年来无人敢提及。
“梳洗之刑？”
付博明显有一丝犹豫了。
“区区一个梳洗之刑而已，怎抵得上父亲因她而损失的声誉？堂堂相府姨娘竟然敢私自与下人通奸，若不严惩，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些嘴碎的又要参父亲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了。”
付春深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劝导道。
当朝尤其重视大臣的家风，大臣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多半会被政敌参上一本的，更何况还是树敌无数位高权重的付丞相？
桂嬷嬷悄悄扯了扯付春深的衣袖，用眼神暗示她莫要再说下去。
以付博的脾性，他决定的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桂嬷嬷不明白付春深这又是使的那一招，她只知道付春深最好不要蹚这趟浑水为好，否则很容易陪了夫人又折兵。
付春深反而暗地里拉住桂嬷嬷的手悄悄安抚她，示意她安心。
付春深从来不做无把握的蠢事，现在也是如此。
付博稍作思忖，开口道：“那便依大小姐说的做。来人啊，将这荡妇拖去地牢，处以梳洗之刑。”
众人又是一惊。
向来君命无二的付相，竟被付春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三两句就改变了主意？
“相爷，妾身冤枉啊！付春深，你好狠毒的心！”
沈月容大声喊冤，整个人像是一只炸毛的疯狗，扑上去就要将付春深撕咬干净。
还不等她张口开咬，就被牢房的小厮给制服住，拖着她整个人往地牢走。
沈月容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赴死，被小厮一人一边拖着腿，上半身脸朝地趴在地上指甲扣着地板，木质地板被抓出两道长长的殷红的指痕。
“付春深......你......你好狠的心！”
躺在地上的付春毓，只能眼睁睁望着平日里最疼爱的自己的母亲被拖走，等待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付春深缓步走到付春毓身旁，蹲下来握住她孱弱的手，宽慰道：“妹妹平日里待姐姐不薄，姐姐都记在心上呢。妹妹放心，姐姐会跟狱卒打声招呼，让姨娘少受些苦痛，安心走的。”
三言两语说得轻声细语温婉至极，只有付春毓眼底的恨意在灼灼燃烧。
“呵，你今日最好也将我一起送下黄泉，否则，我付春毓定叫你血债血偿！”
付春毓咬牙切齿道。
付春深莞尔一笑，轻声道：“我的好妹妹，这话，上一世姐姐也说过呢。”
付春毓瞪得眼珠子都快落出来，前几日她还是相府二小姐，何等风光无限，今日竟被当初自己踩在脚下蹂躏的小贱货给置之死地，叫她付春毓如何能不恨！
“妹妹别害怕，姐姐会救你的。”
付春深朝她露出一个诡异又阴森的笑容，这笑容仿若不是活人的。
更像......更像是死了很久很久的死人的笑。
明明她长相甜美，一笑嘴角两边就浮起浅浅的梨涡，笑容更是温暖和煦至极，可为何，付春毓见着了只觉得阴森寒冷，后脊梁骨升腾起阵阵寒意。
见沈月容的惨象，王荣枝吓得胆都发颤，连连磕头求饶，声音里带着哭腔，喊冤道：“相爷，妾身冤枉啊！这一切都是沈月容勾结哪个张管家陷害妾身的！只凭王荣枝和张管家的片面之词却无罪证，又怎能草率定下妾身通奸罪名呢！妾身十几年如一日操持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王家十几年来待相爷忠心耿耿......”
付春深睥了王荣枝一眼，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死到临头还知道找自己母族当作保护伞。
不出意料的话，王家的人不多会儿便也会赶来现场吗，为王荣枝说情了。
付春玥见状也慌了，没了王荣枝的庇护，自己今后在这相府的地位恐怕难保，也扑通一声跪下连连为自己的母亲大人喊冤。
付博低头沉思了片刻，郑重道：“王氏确实劳苦，况且张管家通奸只是张管家片面之词，并无物证可查......”
“父亲，二夫人的事还请三思。”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付博的话。
众人又面面相觑，说这话的人竟然还是付春深。
堂上坐着的付刘氏和付博也有些吃惊，这个妮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二夫人犯的可不止一个通奸的罪名！自然也不能是简单的梳洗之刑就能交得了差的！”
此话一出，祠堂内众人皆是震惊。
确实，按照王荣枝身后的娘家的主力，单凭通奸这一个罪名，王荣枝还真罪不至死，就算是为了官场上的抱团利益，付博在处置王荣枝的面上，怎么也得考虑考虑王氏家族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