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有多大的家业？
现在就算是将寻雅居的珍宝都拿出来，将摄政王府历年来的赏赐与钱庄里的金银都提出来，恐怕也建造不出这么精美的宅院。
这可是在皇上眼皮下面……
这人到底捞了多少，他到底和她娘亲，有何关系……
正想着，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付春深停下，发现是小二正在扯她的衣袖。
她有些疑惑看了过去，这时就见小二眼神微黯眼角却是瞥向了一侧的竹林，竹林是一紫竹，夜色之下显出了一片晦涩的暗影，看着让人不由得心生怯意。
小二目光所指是凉亭，那里竟然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着一身玄色的粗布衣裳捂得严严实实，头发披散下来，人也低着头。她得肤色黝黑，看起来像是个做出活儿的粗使小奴婢。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付春深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这时候猛然接到付春深的望过来的目光，不由瞪大眼睛。
付春深仔细一看也十分讶异，她发现那女孩的眼睛真的漂亮，瞳仁竟然微微泛着蓝色，也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那小姑娘轻轻张大了嘴，那眼神中求助之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付春深惊诧之下回过神来，蹙着眉头停下脚步，正欲过去。
而这时旁侧引路的人也停了下来，他注意到付春深没跟上之后，也回头望了过去。
一看到那小姑娘，小厮猛的皱眉，突然大喝一声：“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你屋里去，这位是老爷尊贵的客人，不是你可以说上话的！”
“啊……”女孩突然被骂只是缩了缩脖子，仿佛早预料到了一样失望的低头。
付春深见小厮语气如此严厉，不由奇怪地回过头去望着那小厮。
那人却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付春深皱眉，她素来是不喜多话的如此藏着掖着，便直接问道：“你这么凶做什么，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中土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小姑娘，你们怕她？”
“……这丫头原本波斯是流落过来的，据她母亲是波斯人的后裔，可是这真真假假的谁也不能去求证，我们瞧她可怜便收留了她。”
小厮躲闪不能，只好解释：“只是这小丫头母亲身患重病，来了两日之后便病重死了，她一个人在府中，我们让她做些粗活。可这人为人不老实，我们家老爷几次三番的想要把她赶出去的，都看她年纪小，给留下来了。”
“我都没有看出来，你们老爷是这般仁慈的人。”付春深讥讽的说着。
她可不相信一个人帮贩子说话的家伙，会是如此善心。
小厮听完这话，轻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
他自顾自往前走着，走了一段，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姑娘想必不清楚，这人间并非黑白二色，有的人至善有的人至恶，可多的是既善又恶之人。我们家老爷并不是圣人，他做过坏事自然也做过好事，姑娘这般一概而论倒是有些偏颇了。”
付春深到时意外，他本以为这人不会说什么了。
可听完之后，又好笑。
“如此说来他能怜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却不能怜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付春深说着，又再度望过去，小姑娘被骂了一句之后，转身便从一侧角门溜走了，再也看不见。
付春深无奈只能转身过去，顺着小厮引导方向往前。
小厮闻言不语，几人继续绕过几个回廊之后，小厮将她送抵门外，这时他才又淡淡笑道：“老爷是不知道。”
“哦？”
“他做他的，咱做咱的。自家各扫门前雪，这不是得天下所有人应当知晓的道理。若是有事没事便是紧盯着旁人的行为，只怕是害人害己。”
“你这话有意思，这么说，那些事情是你背着主子干的？”付春深微眯着眼睛。
小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恭敬的将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
付春深接过，那小厮这才又缓缓的：“也非如此，有些事情是早就交代过的，不过是……姑娘，世间万物，有时候您需要去斟酌的，是得失二字。”
“得失？”付春深笑。
小厮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事，可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却是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付春深不由惊讶。
“这里没有宵禁？”她回头一问那小厮。
小厮摇头：“如今这年月里，谁还管得上宵禁不宵禁的，您看看这城里，安稳着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治安好的，连宵禁都不用？京城里都不敢这么说。”
“奴才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小厮笑着，便再不肯开口，行礼之后回到了府内。
付春深一头雾水，只抬眼看那精致宅院，里面不知为何，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付春深看着那通亮之地，不由的又想到那女孩的眼神，还有那些跟在羌安身后的女人们眼中的无奈。
“乱……”付春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客栈，这时旁边却传来一声轻呼。
“有人！”
沉默寡言的小二大喊了一句，接着回身过去就将付春深拉一侧。
付春深心中微惊，不敢有多余动作，赶忙随着他的拉扯，退避到一侧小巷之中。
她才退过去，小二便是一挥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了付春深的脸。
付春深从他手指的缝隙处往外看，就见街边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又飞快闪身过去踏起一片尘土，猖狂的很。
“他们准备去丢死人。”小二这时候又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轻慢，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过去了一只鸟那么简单。
付春深听着却是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生怕自己听错了，转头望着他。
“地上有血。”小二低头指了指地面，那上面映衬着斑斑点点的黑色，月光之下隐约看出了一些鲜红。
付春深皱着鼻子，微风拂来终于是带过来些血腥气味。
“也许他们是找大夫救急……”付春深嘴上嘟囔着，正要出去看看。
小二却是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制住她：“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