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并未应话，他只右手微抬，冲着小丑轻轻打了个响指。
瞬间，一面如水般流动的镜子出现了在两人之间，而随着水的流动，镜面上也开始慢慢浮现出画面。
画面里，小南正坐在棕褐的梨木桌前，一手执着狼毫毛笔，一手拿着雪白的糖酥糕点。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本古朴的旧书，上面满是清秀的小楷。
他一边临摹书上的文字，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道。
“柳姐姐做的糕点真好吃，等以后也要让爸爸尝尝。”
“唔，就是不知道柳姐姐会不会同意？”
甜软的小奶音里带着些稚气，不见往日的惶恐。
小丑跪在地上，见此不禁抬起手，想去隔着水镜摸摸儿子的脸。
只是未等他的手触及镜面，暖阳便在一旁淡淡道。
“不要碰，他会感觉到的。”
小丑双眸微瞪，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小南的脸，许久才眼眶微红地喃喃道。
“这就够了，谢谢大人，您动手吧。”
说着他便认命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暖阳垂眸看着他，沉默许久后才轻叹了口气。
“现在开始宣读你的罪名。”
小丑闻言身子一颤，但并未开口应话。
暖阳见此便随手一挥，一张黑色的纸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而纸上有许多用血书写的小字。
“游乐园云霄飞车项目管理者“夜幕小丑”因违反乐园规则，现对其进行彻底清除。”
“罪名为以下两点：一，工作时间擅自离开岗位；二，在项目进行时主动攻击游客，严重违反规则。”
“以上，给予刀刑二十。”
小丑没有开口反驳，他只将头垂的更低，双手还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角。
暖阳读完了罪名，却迟迟没有动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丑一愣，闻言便抬起了头，却见暖阳正垂眸看着他，面色寡淡。
见此，他犹豫了下，才随意地开口道。
“因为那个人他该死啊。”
暖阳眉头微挑，并未应话，只示意了小丑，让他继续说下去。
小丑见此便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喃喃道。
“我那天在乐园里看到我老婆了，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还浑身都是刀伤，那衣服都染得全是血。”
“那么多血，她死的时候一定特别疼。”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道。
“我当时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就直接过去找她了，但不管我和她说什么，她都会害怕的发抖，似乎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但看她那个样子我心里疼的难受啊，所以我就直接去乐园记录员那里查了她的死亡记录。”
“我一看，才发现她居然是被.....那得受多少罪啊。”
“是我对不起她和小南，对不起她们娘俩啊。”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还活着，就可以好好照顾他们...”
说着他便直接跪伏在地上，一手抱着头，失声大哭起来。
顶天立地的高大男人，此时却像个孩子般哭的悲痛。
暖阳站在他面前，见此便抿着唇，动用自己的权利查到了小丑爱人的死因。
“被同村无赖张大田糟践，掠走财物，最后连带幼子一起被灭口。”
在那死因说明上，只有这样简短的一句话。
但其下却满是一个人所经历的痛楚和绝望。
暖阳敛着眉眼，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
“所以，你当时攻击的是那个叫张大田的人？”
“那你现在后悔吗？”
小丑身子一顿，闻言便抬起头，喃喃地应了一句。
“我以前没好好照顾他们，现在就权当给他们报仇了。”
“就算魂飞魄散，我一点也不后悔。”
暖阳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这里是游乐园，所以一个人的死亡并不代表终点。”
“因为你的主动攻击，张大田最后被判定为误伤，所以他的灵魂并没有被云霄飞车吸收。”
“而是，继续留在游乐园里。”
小丑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什么？你说那个人渣其实还活着？”
暖阳垂着眸子，闻言便轻轻点着头，说出了更残酷的事实。
“并且因为他背负血债，所以被认定为凶灵，现在是一名底层管理者。”
“负责管理云霄飞车附近，那些没有工作岗位的亡灵。”
话音刚落，小丑整个人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了油彩下的那张满是沧桑的脸。
“不...不可以啊，美娟现在就在云霄飞车附近，她还没有岗位呢。”
“我得出去和那个人渣拼了，我得出去...得出去...”
暖阳看着他这般喃喃自语，淡淡道。
“但你触犯了乐园规则，我没有权利放你走。”
小丑一愣，他犹豫了下，便直接跪在了暖阳面前。
“大人，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吧。”
“我死了不要紧，别让我老婆和儿子再受罪了啊。”
“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他便不断地给暖阳磕着头，还用手撕自己的身体。
在游乐园里，每只亡灵的实体都是由魂力凝聚而成的。
他这般强行撕开自己的身体，其实也是在变相地挖空自己的魂力。
暖阳站在一旁，见此不禁眉头微蹙，赶忙上前拉住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
小丑闻言便抿着唇，颤颤巍巍地将那些魂力捧到了暖阳面前。
“大人，我就剩这么多魂力了，全都孝敬给您。”
“您就帮帮我，好不好？”
“别让他们娘俩再受欺负了，我求求你。”
说着他便再次俯下身子，要给暖阳磕头。
可因失去了所有魂力，他整个人此时都像是团人形雾气，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暖阳见此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话音刚落，小丑便赶忙抬起头，连声开口道谢。
暖阳见此便站起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