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顾名思义，受到某种刺激或因某种疾病而导致毛细血管破裂而引起的流血现象。
不过川上富江很健康。
“没有上火吗……那这是为什么？”
川上富江看到手心里斑斑点点的红色，面无表情：“杏里可以借张纸吗。”
杏里递来一张纸,川上富江如愿以偿止住了血流。
理由吗……要怎么说？难道要回答[刚刚我偷窥你的脖子然后陷入了深度的哲学思考]这样理由吗？
或者[由于地球引力加大,鼻血也会情不自禁往下掉]这样的扯淡理由？
富江在脑补出了两个版本的借口后，终于开口：“你刚刚磕坏了我的鼻子。”这个谎言他撒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杏里恍然大悟，愧疚地拉着他的手，然后看他磕红的下巴。
并没有——
杏里指了指上方空缺，“如果我们再磨蹭的话,谁都别想出去了。”
川上富江最终还是决定踩着杏里瘦弱的肩膀爬上去,他是没有愧疚的,唯一担心的事情只有杏里站的稳不稳。
如果不稳的话，就有摔下去的风险。
摔下去的话,就会很疼。
而富江很讨厌疼痛,可以说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川上富江终于借着杏里的帮助爬出了这段深坑，至于过程……还是不说了吧。
“富江君看到了什么？”
他和杏里说好了，把看见的情报如实告知。
川上富江环视四周,这处洞穴内部也是倾斜向下,四面八方的石壁布满流水般的痕迹，从外向内逐渐聚拢。再往下去,没有出路了，这个洞穴只相当于一个穴坑。
“是白色的岩石，统一的方向聚拢到了底部。”
川上富江富江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指，看到自己四周一片幽暗,又莫名不安。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还要等我爬出去才知道，至少现在洞穴里安全的，我没有看到熊或者狼的影子。”
川上富江的感官要比寻常人要灵敏些，也许是天生为了除掉其他分裂体，他能够听见很远处的异动。
此刻是相当安静的，风声和植物簌簌抖动的声音交织，这样的声音流淌起来如同浪潮。
越是靠近上方，这样的声音也越清晰。
这份声音里夹杂了另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温度。
“也许有人？”川上富江摊了摊手，向杏里解释这种声音：“燃烧的火堆的声音……如果有人的话，绳子也会容易寻找。”
可能是露营的旅行者，或者山里的人，总之听见这样的声音不坏。
风吹得川上富江一个激灵，他僵直了背，“不管了，我去找找！”
他临走的时候不忘朝洞里看一看，杏里还蹲在底下，不过没有打光——也许是手机没电了。
川上富江忽然有些不岔——大概是自己在外头冻得像个傻子……也的确像傻子一样被呼来喝去，这个认知莫名让他不爽。
不，这是杏里把机会让给他了。
……一定是这样。
——他心底反复强调这一点。
＊
火堆由干枯的枝桠和树叶刨拢在一起，点燃，从顶部吐出火舌。
……后继无力。
没有补充燃料，没有人照看，火势已经很小了。
原本这里该是有人照看的：火堆旁的两只帐篷，架起的坩埚，还有打开的背包。
人都到哪里去了？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白白受冻跑这么远么！
川上富江扑了个空，营地里没有活人的影子。
“见鬼！”
他小声骂到，在搜寻无果后，一脚踢飞了坩埚。坩埚在地上有气无力打个转，就躺下了。
在打开的背包里，他找到了能够代替绳子的东西——尼龙绳。不过在此之前，他慢吞吞地在火堆边上烤了火，又开了一只牛肉罐头。
假如被营地主人看见的话，只怕会气的打死这位伸手就拿的大爷。
不过，只是假如。
营地主人的身影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川上富江在填饱肚子，取了会暖后，才在他贫瘠的大脑里开垦出一块空间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也不怪他这么想，大半夜营地空无一人，看起来就很不正常。
这个时间段，野兽也是相当多的。
当川上富江回到洞口，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头灰狼。毛发枯败，身体消瘦，狼眼在月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光芒。它懒洋洋甩甩尾巴，漫不经心巡梭四周。
——目光锐利。
川上富江这胆小鬼作了一番跑与不跑的心理斗争之后，毅然决然决定奉献自己，拯救别人。
他把自己感动哭了。（并没有）
回到营地笨手笨脚做了一个丑不拉几的火把，浇上酒精，然后挖了一坨牛油涂上去——刚刚开罐头剩下的。
这头狼胆子似乎比川上富江还小，火光一亮，拔腿就跑，那速度比老鼠见到猫还蹿的欢。
川上富江决定充当一次伟大的英雄出现在心上人面前，虽然这样说有点羞耻，但是川上富江的确对骑士救公主的剧情有一搓搓期待。
可是……公主却不见了。
川上富江的笑容僵在脸上。
＊
杏里原本就没有打算指望富江，可以说，她百分之百确定川上富江的确存在着类似独自逃生的念头。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猜错。
唯一的一点是，川上富江选择了概率很小的另一种可能性。破天荒的——
“同伴？不，我不能确信他还在那里，应该已经离开了吧？老先生，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人影。”少女裹着毛毯，用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她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原本洁白柔软的皮肤被冻得乌青。她的手指因为刨刮泥土而出血，衣服上有灰扑扑的痕迹。
“——他放弃了我。”
“这样？那还真是糟糕的人。”瘸腿的老者总结道。这样的人听起来，真的是糟糕透了，选择让身体素质更差的女孩子留在坑底，然后自己独自逃生。
他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
“是的。”大猪蹄子。
老者全副武装，背着猎枪，还有一条毛发乌黑身材健壮的猎狗绕着他跑。他的精气神很好，眼睛依然明亮，牙齿也没脱落一颗。
黑泽先生，深居在山中的猎人。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继续等待吗？或者离开。”黑泽老先生说话也直来直去，他的脾气并不如那些老人们和蔼，似乎可以随时暴起伤人。
杏里说：“您看看我的手，我想我会选择等他。”
“然后？”
“把他打一顿。”杏里温和说。
黑泽老先生咧嘴笑出一口整齐的牙，“很好，需要帮忙吗？”他说着，那条猎犬也龇牙叫。
这样……他的骨头都会被打断吧？
杏里看看黑泽老先生握起的拳头，肯定地想到。
杏里不打算继续川上富江这个猪蹄子的话题，转而开始寻找别的情报。
她问起那个石壁像流水一样的山洞。
黑泽老先生抽了一口烟枪，坐在木凳上，他摸了摸黑狗脑袋：“哦……那个呀，是千人坑。”
杏里睁大眼睛。
“说起来也很简单，原来这里有个村子，后来犯了瘟疫，死人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些尸骨都堆进了洞里，后来听说都不见了。”
“哦呀，似乎被什么吃掉了。”
黑泽老先生徐徐说道：“这之后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有女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在树林里奔跑，还有小孩的哭声。这应该是执念之类的吧……因为不甘，或者不舍。”
因为执念？
“对啦，你看到过一个白衣服的男人吗？对，他穿着新娘子的衣服。”黑泽老先生吧唧吧唧地抽着烟，吐出的烟气散成丝。
他似乎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他不是幽灵，他是活人。”
黑泽老先生的一只眼睛横斜在昏暗里，“他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