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乾与他对望许久，陈生期待的表情渐渐转为疑惑。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苏乾白了他一眼，大口大口地吃着手里的苹果。
有什么可惊讶的，廖国良贩/毒是很新鲜的事吗？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上辈子被恭敬对待的自己，这辈子反倒成了对方的儿子。
“廖老头做什么我都不觉得稀奇。”
“毕竟是父子，你难道不清楚在我们国家，这是一项多大的罪名吗？如果一旦被查出，那可是要命的。”
苏乾看到陈生那张脸就觉得糟心，于是把目光转向窗外，说：“你不用试探我，什么父子情，上次死了一回，就算是以前有，现在我也全忘了。”
“非常好，你有这份觉悟的确很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为了表示诚意，我也送少爷一份小小的礼物。”
“是什么？”
“上次少爷说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你之所以会忘记很多东西，是因为你服用了致死量的安定，心脏骤停，导致大脑缺氧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所以才会有失忆的情况。”
“少爷知不知道？那次要不是我的人来得及时，你可就真死在福利院了。”
苏乾这才转过头去看陈生，原来他说的上次不是指出逃的那晚，而是廖一年自杀的当天。
“如果我说我不是自杀的，你信吗？”
以廖一年的性格绝对不会在真相大白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陈生点头，“我信，像少爷你这样的人，要是想死肯定也会拉上其他人一起死，绝对不会独自去承受这份委屈的。”
“哦，那我还真是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客气。”
苏乾扯扯嘴角，陈生这个人太神秘了，自己于他就像是剥了皮的香蕉，毫无秘密可言，而反过来，他就像是一个深渊黑洞，叫人根本摸不到底。
陈生和他背后的人真的只是因为“党争”而选择的自己吗？
“你为什么要和我合作？如果你手上有那么多关于方儒的黑料，完全可以凭借这件事在董事会上把廖国良挤下去，可是一旦廖国良涉/毒的事情被曝光，牵扯的必定是整个集团，如果你那位主子只是想坐上第一把交椅，那无异于舍本逐末得不偿失，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猜你们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吧？”
陈生听着苏乾的分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眼里透出欣赏的光芒，他说：“少爷，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14岁，你真的太聪明了，能自己参透这些门道，真是令人惊叹。”
“你不必奉承我，请回答我的问题。”
陈生很快收敛了笑容，他能感受得到眼前的少年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不小的压力。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这份胆识和聪慧，如果好好培养，假以时日，他绝对会在群狼环伺的生意场上大放异彩。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很简单，因为让廖氏集团彻底垮台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这样说，应该能解答少爷的疑问了吧？”
苏乾被陈生眼里强烈的摧毁欲望给惊到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要把整个廖氏连根拔起，挫骨扬灰，这也太狠了！
“贵圈真乱。”
陈生笑呵呵的又给他塞了个苹果，说：“少爷以前不也总盼着先生不得好死吗？”
苏乾看着他带着一票保镖呼啦走出了病房，默默拿起手机给凌霄发了个短信。
“帮我查一下廖家内部的关系网，顺便再查查廖一年的母亲是怎么回事。”
“靠！你玩我呢？！自己查去！”
“告诉你一件关于许洁妮的秘密。”
“成交！”
福利院里，秋成把小胖子堵在杂物间。
“我再问一次，你知不知道那本日记藏在什么地方？”
“我……”
“小胖，你摸着良心问自己，当年小夏对你那么好，你忍心看着他躺在医院里一天天消耗生命吗？真的！哥求了你！求你告诉我好不好？现在廖一年在外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只能从那本日记入手去查当年的真相了！”
“秋哥……你……你和少爷和好了？”
秋成抹掉眼泪，点点头道：“是，我们约定一起调查当年的事情，我信他！”
小胖子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说：“秋哥，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你到活动室后面来。”
“好！不见不散！”
到了下午4点，秋成避开所有人，悄悄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里是A区和B区的交界，中间隔着铁丝网。而此时铁网那头却蹲着另一个人。
“她是谁？”
小胖子冲那个女孩子不停地打手势，对秋成说：“她是我朋友，当初和我一起来的，只是没想到我们分别被划到了A区和B区。”
秋成刚蹲下，就看到那个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小胖子对着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大概是夸奖的意思，小女孩看起来非常高兴。
“没想到你居然把笔记本藏在了那边。”秋成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小胖子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秋哥，说实话我也想帮秋夏，只是我之前太胆小了，那件事情牵扯到院长，我不知道以我们的力量到底能不能办成，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秋成看着眼前的小胖子突然感到陌生，这个平时马马虎虎、胆小懦弱的孩子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小胖子苦笑着移开眼，说：“秋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当我知道这所福利院还隐藏着那种秘密的时候，我也是天天提心吊胆，害怕得睡不着觉。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院长在上面讲话，都吓得快尿裤子了。”
秋成被小胖子的话惊到了，听他嘴里说着院长的恐怖，心里也忐忑了起来。
“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小女孩取开紧挨着铁网的几块石头，把笔记本从下面塞了进来。
小胖子把本子翻到体检的那一页，递给秋成，说：“院长他们，好像……好像在卖小孩。”
秋成捧着日记的手有些发抖，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小夏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真实的情况到底比日记上描述的夸张多少？秋成不敢想象，他只是心痛弟弟在毫无所觉中受到的猥亵和侮辱，最后还要反省自己大惊小怪，这些人渣，简直是丧尽天良。
“你们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11号那天，我和廖哥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本日记的内容，他那时就直接跑出去了，我让刘峰去找你，我去追廖哥，结果刚跑到院子里，就看到他把小夏从窗户里推了出去。然后你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小夏治疗，廖哥后来说他要自己查，不让我告诉你。”
“该死的廖一年，总把自己当英雄！”秋成狠狠捶了一拳铁丝网，既气廖一年，又气他自己。
那天他从监狱里回来，带着爸爸写给小夏的信，谁知刚进了院子，就看到小夏半个身子悬在外面，然后就被廖一年狠狠推了下去。
那个画面他记忆犹新，好友的背叛和弟弟的重伤，让他变得暴躁冲动，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廖一年都好像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他因着那事儿根本不想和廖一年说话，所以一直都是拒绝的姿态。
“我真蠢！”
小胖子看他自虐，赶紧拉着他的手说：“秋哥你先别激动！据我这一年多来的观察，我发现院长重点关注的是8岁到12岁之间，并且长得很漂亮的小孩。”
秋成想起，和秋夏一起体检的那些孩子差不多都是那个年龄段的，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小胖子，说：“那你吃这么胖就是为了——”
小胖子捏了一把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瘦下来什么样，但总归保险点比较好吧？”
说着，他凑近秋成的耳边说：“我觉得院长接下来，要对林朗坤下手了！”
秋成回忆林朗坤的样子，突然发现，那个平时脏兮兮的小孩，的确有着不俗的美貌。
小胖子接着道：“我跟别人打听过连小星他们，在他们刚来的时候，过得都挺惨的，经常被窛晓那些人欺负，后来院长出面保护了他们，他们就对院长特别崇拜和信任。当然小夏是个例外，我也想不通院长为什么要冒险拐走他。”
当年院长压下那件事，秋成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那更是义愤填膺。
“我要去警局报案！”秋成攥着那本日记，指节用力得发白。
小胖子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觉得不行，我们证据不够！”
秋成一屁股坐在地上，翻着那几页被撕掉的纸，说：“那到底该怎么办？”
小胖也蹲下来，盯着日记本发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秋成说：“我们得去找廖哥！”
“知道这本日记的只有我和他，那么撕掉这几页的一定也是他。”
“可是他说自己失忆了，问他他也不知道。”
小胖子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先不管！找到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