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握着笔，只道，“我方才抄写佛经，其中有一句。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和灭，心便能寂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乐。”
“这花开便有花败的时候。所谓有生必有灭。”她看着渐渐开败了的金蕊菊道。
如何要求一个宫女看护金蕊菊，命这花永恒不败呢？这不是荒唐事？
那几个宫女知道眼前的苏三小姐是秦贵妃的客人，不敢乱说话，拂了拂礼，便要带肖子规下去，“惹苏三小姐笑话了，我这就带她下去。”
正巧此时秦贵妃回来了。
珍珠只道，“娘娘是仁爱宽厚之人。”
“这个宫女，行事不端。着实让我烦愁。”秦贵妃早想杀了肖子规。
自从皇帝将她从九华庵带回来，她就觉得恶心的很，早前送给了文淑妃，但现在又被淑妃送了回来。至于为什么没有对肖子规下杀手，因为还没有从她嘴里问出，她如何知道她大姐姐的衣着打扮，又如何知道七夕之日是大姐姐的祭日，跑到九华庵里去私会陛下。
珍珠只道，“佛说万事有因果，魔说一切皆在我。众生万相皆无相，成佛成魔皆是我。一切皆有因果，皆是自己内心。娘娘的愁与否，不过是娘娘内心的执念。”
这几本书看的倒是使她现学现卖起来。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早前听苏三小姐和二姐抄写佛经，没想到抄写出这么多心得来了？我还以为苏三小姐真要遁入空门了呢！”
来人正是秦九公子，秦珩。他身着黑色的英武卫锦袍，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冷眼看过来。
秦珩先向秦贵妃行礼，“二姐。”
秦贵妃道，“不必多礼。”
秦珩又道，“我觉得苏三小姐说的极对。二姐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必介怀，还是交给我，我来给二姐分忧。进了我们英武卫的内狱便没有审不出来的道理。”
是啊，十八般刑具都在身上过一遍，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到时候签字画押，什么都肯认的。
秦贵妃只是笑了笑，“她好歹也是陛下带回来的，没有交给你的道理。”
但秦贵妃显然还不知道，秦珩已经利用肖子规算计秦家这么一件事，将肖尚书成功拉拢。秦珩不会要肖子规的命，留着她还有用处。
秦珩只道，“随便编排一个罪名就是。二姐这样温水煮青蛙，她永远也不会开口的。”
秦珩倒不是真的为了的要审查肖子规如何知晓秦家大小姐秘密的，秦家有内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偌大一家子人，有几个心思不一样的也很正常。
何况他自己，不是也另有自己的盘算么？
秦珩现在之所以要肖子规，是因为珍珠要这个女子。所以他要提前一步抢过来。
但凡她要的，他也要！
秦贵妃便不再说什么，“那你带去吧，省的在我这里碍眼。”
说罢秦贵妃转身回到屋中和秦八公子说话，秦贵妃问起秦八公子，“你觉得外头那姑娘如何？”
秦八公子只低头道，“我没什么主意，都听姐姐的。”
秦贵妃笑着看着秦八公子，“姐姐也希望你像老九一样。改日我同陛下说，让陛下给你一个差事。”
有的人考一辈子科举也许都考不上，有的人便可轻易的成为朝中大员。
“姐姐，不着急。”秦八公子谦和道。这么多年，他因病都是躲在自己的一方院子里，乍然一下让他入朝为官，他怎能心中没有畏惧。
秦贵妃点点头，示意听弟弟的。日后她的儿子继位，要给什么恩赏他的弟弟也是给的起的。
秦八公子看着外头的珍珠，问道，“姐姐除了觉得那姑娘聪明伶俐，还有其他吗？”
“她的名字我很喜欢。”秦贵妃道。
“珍珠。”
秦八公子念了一遍，“珍珠？”
“嗯......”秦贵妃看向远方，“七年前齐国的太子与太子妃曾来过楚国，姐姐当年献舞，齐国的太子妃送了我一对珍珠发钗。”
“不过是一对珍珠发钗，有什么可稀罕的？”秦八公子不以为意。
秦贵妃道，“那对发钗是粉色的珍珠，每颗珠子上都精细的雕刻的栀子花。着实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秦八公子便道，“那也不过是对钗子，姐姐的好东西还少么？”
自己的亲弟弟，秦贵妃便不瞒他。“这一对发钗，我将其中一支送给了心上人。我喜欢这个珍字，珍惜便极好。”
秦八公子陡然听见姐姐说起自己的意中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如今姐姐是皇妃，怎么能有意中人呢？
秦贵妃自嘲的笑了笑，“有心人觉察，我早已将自己手里的另一只发钗转送给了文淑妃。以示自己的清白。在这宫里，连自己内心的情意都不能守着。所以我才更喜欢这个珍字，珍而重之。”
秦八公子只看着姐姐，只隐约知道姐姐与他的意中人有着最浓烈的爱情，却因为大姐姐的意外过世，姐姐为了家族，被迫进宫。
后来，姐姐的意中人便彻彻底底消失了......
至于如何消失的，自然和这偌大的秦家有关系。但姐姐都查不出来什么，他一个病人，自然也就查不出什么了。
秦珩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珍珠抄写的佛经。
珍珠只是专心埋头抄写，并不理他。
秦珩坐了一会，见她头也不抬，便开口道，“姑娘怕是忘了之前托我救出来的那只狗？”
“还有，如今姑娘想救的肖子规也在我手里了。”他补充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姑娘走到哪里都想着救人？而且每次姑娘想救的都落在我手里了。”
珍珠知道秦珩是说桂娘。之前珍珠托秦珩去救肉包的时候，故意拿了一个绣着桂花的荷包。
秦珩看着她，“我也真好奇，桂娘究竟被你藏到了哪里？我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珍珠停下笔，“九公子为什么不能放过桂娘。”
秦珩冷笑起来，“我娘死的很惨，就凭这一点，她就该千刀万剐。”
“而且今日，我也不是简单问桂你娘在哪里？如今那条狗，还有这个肖子规都在我的手里。姑娘还是识相一点，告诉我桂娘在哪里？”秦珩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