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锡元，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老旧破烂的福利院，灯光昏黄的办公室，秦豪坐在一张打着补丁的皮质沙发上，微笑着问他。
莫锡元皱眉。
眼前这一切的场景，好似一个噩梦。
但若是他不与眼前的恶魔做交易，他连从噩梦中醒来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秦豪继续说道：
“整场交易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我不明白你在为难什么，是因为讨厌我吗？”
莫锡元皱了皱眉头，他当然也厌恶秦豪，但是更厌恶的是，他竟然要自己做那么卑劣的事——去算计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秦丞。
他索性直说道：
“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个人并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而已。”
“这样的事情？请问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也不过是要你再争取一下叶小姐，让她不要继续在秦家的事情里面泥足深陷，这里其实并不是一个属于她的世界，不是吗？我只是想让她的命运回到原点而已，而她现在……却竟然像是……爱上了秦丞似的。”
听到这话，莫锡元脸上的神色几乎是在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他立即反驳道，
“不可能！思黎绝对不会爱上秦丞，她不过是因为太善良了，所以才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也知道，自己一走，秦丞就只有一个死的下场，所以她才绝对不能走！”
秦豪却笑了，“那对于她而言，秦丞又有什么一定要活着的理由呢？那个男人给了她那么多的伤痛，甚至于还给了她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让她日日夜夜都活在失去孩子的恐惧之中，折磨她这个可怜的母亲……换做任何一个女人站在她此刻的立场上，我想，都不至于如此保护秦丞，可是她呢？”
莫锡元沉默了。
他当然也知道，那天晚上叶思黎没有让秦豪的人进入手术室，那么在这之后，她也不会让秦豪伤害秦丞了。
只是她生而为人的底线与秉性。
他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最后还是无奈回了玉城，先处理了跟姜唯的事情，再等等看以后如何打算。
他不想逼她。
可是这会儿，秦豪却已经忍不住要逼她做出决定了。
他皱眉，问了秦豪那个问题：
“那你就为什么，一定要让秦丞死？”
秦豪笑了，然而那笑容转眼消失，只留下他森白的牙齿闪烁寒光，
“他害死我爸，我难道还要以德报怨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莫锡元拧了拧眉头，但没有再说什么。
秦家内部的事情，他无心去管。
毕竟光是听说，都已经让他感觉非常头疼。
这时候，秦豪又继续说道，
“对秦丞仁慈还是对思黎的残忍，要是秦丞一直不醒着，叶小姐得一直这么守活寡，拉扯两个孩子不说，还得带着个秦中衡，替秦丞尽孝，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事情非常荒谬吗？思黎她受了那么多苦，到最后，你难道连一天好日子都不愿意让她过，就让她继续付出继续受罪？难道好人就活该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吗？”
偏偏这件事涉及到叶思黎……
莫锡元自然不能不管。
终于，他开口说道：
“我不是不愿意出手，可是思黎她很倔强，不可能轻易就同意跟我在一起，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以杀人为目的去放弃秦丞，这是她的原则。”
“可是她的原则难道就没有错误吗？难道她的原则不是让她自己在吃苦吗？在她面前明明有更轻松的道路让她走，可是她却偏偏不走，一定要跟秦丞死磕到底，难道不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吗？所以，她才会不至于恨到要放弃他，不是吗？”
秦豪一连几个问题，彻彻底底地问住了莫锡元。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叶思黎有一天会爱上秦丞的问题。
这个问题，光是想想，就让他感觉到……羞辱。
那个男人，给了她那么多伤害和痛苦，让她曾经差一点自杀而死，难道这些伤痛，都不足以让她恨他，恨到点个头，让秦豪去动手吗？
可是她没有。
这一刻，莫锡元自己也迷糊了。
他说不清楚叶思黎到底是因为她的原则和善良，还是因为她爱上了秦丞，所以才坚持到了现在。
这时候，秦豪拍了拍他的肩膀。
“锡元，说实话，我很同情你，因为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就是思黎被秦丞毁掉清白的……后一天，你来晚了一天，要是你早来一天，或许你能轻轻松松地从秦宅带走她，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分别与痛苦，好像你晚了那么一天，就晚了这一生，这一生，你都要错过她。”
莫锡元彻底僵住。
他早就知道叶思黎和秦丞之间发生过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自己到来的前一天！
那个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他还在跟那个伪装成叶思黎的周梦卿，开开心心地相处着，他甚至还在关心她！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又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悔恨。
难道，他真的要让自己这一生都错过她吗？
他抬起头来，瞳孔中不断闪烁着房间里昏黄的灯光，那光芒颤抖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熄灭；又好像稍不留神，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他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豪笑了笑。
他赌对了。
他就猜到，莫锡元对他的态度一直都还算得上正常，那么就说明，此前周梦卿交出的那部DV机里，他给叶思黎下药的内容，没有被莫锡元看到。
而现在，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他能再度操纵眼前的男人。
“当然都是真的，锡元，其实我也只是想让你和叶小姐能够重新在一起，让秦丞得到应该属于他的报应，至于令堂在善婉基金的资料，其实梦卿早就已经替你删掉了，我这次叫你过来，也不过是扯了这么一个由头，
我知道基金会里的一些项目可能是挺吓人的，不过如果你的家族里有个什么老人至亲生病出事了，你自然就清楚我们的用处了……姜唯那边我也可以替你掩护，这段时间，你就借着了解基金会的功夫，跟思黎聊聊吧，据我所知，她也挺关心善婉基金的。”
秦豪说着，给自己和莫锡元各倒了一杯红酒，并递给他。
莫锡元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