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峥看着锦元卿闭眼倚在车厢内一动不动。
他料到她的眼中可能会有难以接受，会有恐惧与厌恶，也可能她的眼中会出现怜悯，心疼。
但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得知他的身世之后，重点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世上，反而不停的问着自己的目的。
宴峥静静盯着她，似乎明白了锦煜说的那句话。
她不似旁的女子，会与人悲喜相通。
他想亲自带她了解自己的阴暗，她却丝毫不在意，只在意他做这些的目的。
她没有选择做圣人，即使是亲眼见识到了也没有选择做“正义”的一方。
她想选择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样子，越发让他瞧着有趣。
她听到那二人谈及自己后才出手，这一点，是不是也证明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不同？
宴峥的眼神逐渐变得饶有趣味，他好像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每一次对她都能有新的发现，每一次都能激起他的欲望。
他好想将她拴在身边，想看她明知一切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朝他伸手求助，想看她服软的眼神，想征服她的身心，让她彻彻底底与他一同沦陷。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疯子，他从最肮脏阴暗的角落走出来，生生在这种让人恶心到呕的环境下挨了二十年。
有人咒他死无葬身之地，也有人咒他不得好死，他听着他们口中的狠毒的咒骂，丝毫不在意。
毕竟，总归是他们比他先死。
锦元卿睡着了，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他的腿上，倚在他怀中。
“醒了？”
宴峥低头瞧她，锦元卿点了点头，从他怀中离开。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锦元卿调整好了心态，即使眼中还有着一丝黯淡，即使觉着心中憋闷的找不到缺口发泄。
“元城有万灯会，我带你去那里散散心。”
锦元卿点点头，随便宴峥安排。
一路到了元城，二人寻了客栈住下。
元城很繁华，一入城便感觉到了这里的民风热情。
街边都是叫卖的小贩，偶尔会有人将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也都会一笑而过。
吃饭时，从小二口中得知，从明日起便是元城的万灯会，会连着七日，灯火通明。
“这万灯会，是展现各位才子佳人的好机会。
第一日是才子们斗诗斗词，佳人们们猜灯联，第二日是咱元城中姑娘们自愿报名上台展示歌舞琵琶，第三、四、五日，则是夜市集会。
这最后两日，便是自己挑选姻缘的好机会。
咱们城里有座姻缘桥，湖中有棵姻缘树，到时公子姑娘们会乘着船游湖上去拜树。
您二位要是有心悦的姑娘，就买一个香囊，里面写上你的名字，站在桥上朝对方坐的船里一扔。
对方若是也心悦你，半月之后便会找媒婆上门提亲。”
听着小二侃侃而谈，锦元卿被他的描述吸引了，原先从未体验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光听着就觉着有趣。
锦元卿眼中露出几分期待。
万灯会第一日，宴峥为锦元卿备了套蓝色的衣裙，锦元卿不怎么会梳女子的发髻，便直接束了起来。
宴峥走到她身后，伸手给她解开头发，用梳子沾了头油给她挽了一个好看的少女髻。
“梳的真好看。”锦元卿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夸了他的手艺。
“是卿卿本就长得美。”
宴峥也瞧着镜中的锦元卿，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光从镜中看，二人俨然一副凤鸾和鸣的样子。
宴峥牵着她出去，外面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灯，街上也是，灯火照的整座城亮若白昼。
大家都出来逛夜市了，街边除了小摊小贩，还有些变戏法的。
锦元卿瞧着新鲜，便挨个逛着。
逛到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瞧着老翁捏了飞禽走兽，各个栩栩如生。
“这个面人能捏我吗？”
锦元卿好奇询问。
“自然是能的。”
老翁笑着看锦元卿。
锦元卿闻言眼睛亮了亮，“那捏个我吧。”
各个颜色的面团在老翁灵巧的手中揉圆搓扁，很快就捏出了锦元卿的模样。
老翁不时地瞧上一眼锦元卿，捏好了之后，又扯了面团继续捏。
这回，老翁捏的是宴峥。
老翁拿了一根两岔的木棍子，将两个面人插上去，又调整了下面部细节，才将面人递给锦元卿。
“十文钱。”
宴峥余光扫了眼面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翁。
“不用找了。”
锦元卿拿着面人细看，两个面人虽然并排立着，可“宴峥”的眼睛却一直深深注视着“锦元卿”。
锦元卿下意识回头去看宴峥跟面人比对，就听老翁笑道：“我方才捏面人的时候，这位郎君的目光一直都在姑娘身上不曾移开。”
一阵锣鼓响起，人们开始接连往台子走去。
宴峥也牵着锦元卿往过走，是诗会开始了。
郎君们登台对诗对词，吟风花雪月。
锦元卿听了一阵，便觉无趣，目光落在了旁边一堆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
饶是锦元卿一直以男子身份自居十多年，可还是挡不住女子天性。
她不懂胭脂水粉，却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木雕的小鸟，好看的发带，竹雕的折扇。
瞧见有现场做油纸伞，做灯笼的，锦元卿又忍不住买了下来。
台上郎君们斗诗斗词，台下也挂出了一百盏灯谜，头筹是一根桃花簪。
锦元卿跟要了纸笔，一盏一盏的猜，她猜对的少，宴峥几乎盏盏灯谜都能答对。
可惜最后答错一道灯谜，那根桃花簪便被别人拿了走。
但这并不妨碍锦元卿是开心的，宴峥也乐意瞧她猜不出灯谜，转头朝他求助的样子。
逛了半夜，二人抱着一堆物件回了客栈。
今日，锦元卿的眼中闪着繁星，宴峥也是头一回瞧她如此，遂也跟着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今夜可是欢喜？”
宴峥给她解着发髻，开口问道。
“从未如此欢喜过。”
这是锦元卿第一次如此尽兴的逛夜会。
以往也只跟着七哥逛过一回，但也是束手束脚，她亦不敢多看这些小玩意儿，怕七哥说教她小孩子心性，玩物丧志。
第二日的夜会，各家姑娘登台表演才艺，只为夺得魁首，能亲自挂一盏姻缘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