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陶昕然不明所以地抬头，狐疑地望向季寒川。
而季寒川只扫了她一眼，便当先走出去。
再次在陶昕然身上看到复杂的矛盾性，他有些分不清这个女人究竟是纯情还是脸皮厚。
目光短暂地在陶昕然白皙泛红的脸蛋上稍作停留，深邃的眸底微闪。
他忽然微微上扬了嘴角，在心中嗤笑一声。
小女人一瞬间的反应，倒是挺真实。
杵在原地的陶昕然犹豫了，先转头看向病房里，季老太太短时间似乎不会出来的样子。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前方的季寒川忽然停了一下。
他没有转身，就只是站在那里，挺拔伟岸的身姿如同一座山矗立在那。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还没想好脚就已经先跨了出去。
她立刻在心中哀嚎，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人眼神都还没给，就上赶着做跟屁虫了！
不过陶昕然终于知道为什么早上看到季寒川的时候，会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并排走着的时候，她瞄了季寒川一眼，发现他今天没系领带。
只是一条小小的领带而已，却似乎变了一个风格。
不说话的时候竟是没有那么严肃，随和了不少。
两人走出住院大楼，外面连接着一个供病人散心的花园。
季寒川说的转转，就是在这里走走。
走归走，他一言不发。
陶昕然有些郁闷了，大白天跟着一座冰山在移动，她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以防自己在大太阳底下被冻伤。
其实今天并不热，白昼的风也很凉爽，不大不小，很适宜散步。
此时花园里也不止有他们，三三两两的人闲适地漫步着，一切和谐而惬意。
他们走着走着，经过一个Y字形岔道，就看到前方有两个人。
一位风韵犹存看不出年龄的漂亮女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花甲之年的男人，男人看上去身体状况不太好，走得颤颤巍巍。
“亲爱的你小心点，慢慢走，没事，我会陪着你，医生说你要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女人很细心地照料着男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眉眼间弥散着崇敬的爱意。
陶昕然特意放慢了脚步，季寒川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
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牵就了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岔道另一边走过来一对夫妇，是一位孕妇和他的老公。
男人怜惜地扶着自己爱人的后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前面那一对的后面。
孕妇看着前方的一幕，忽然羡慕地对她老公说道。
“等我们老了，也要像这样恩爱永远地散步！”
男人失笑，轻轻戳了一下爱人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重点在这吗，这老头肯定很有钱，不然这女的这么年轻为啥还要跟着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啊？”
“你就不能浪漫一点！照你这么说，那不如不照顾了，等着老头死了拿遗产不是更轻松？”
感觉出老婆有点不高兴了，男人赶紧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实地分析了一下，别生气别生气，气到咱们宝宝就不好了……”
夫妇俩逐渐走远，看着这一切的陶昕然忽然笑了一声。
季寒川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眸光沉沉，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阳关下的陶昕然，表情淡淡，目光还盯在岔道的那一端。
这一瞬间，明亮的眼底如透镜一般，似乎能折射出这世间的善与恶。
她突然转头看向季寒川，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谁是对的？“
“陶小姐这么有兴趣点评别人的言论吗？”
季寒川转眸看向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居然在这里陪着陶昕然八卦。
“也不是点评，就是我觉得这位先生说的是对的。”
陶昕然淡淡笑了一下，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视野里都是金灿灿的颜色，似乎季寒川的存在感就没那么强了。
季寒川眸底微动，不得不说他有点惊讶。
“看来你说爱情不靠谱，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现在有些信服了，在陶昕然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季寒川以为她想的会和那位孕妇差不多。
结果陶昕然站在丈夫这边，从女性视角出发来看，很少见。
陶昕然则是一脸坦然，她又是笑了笑，继续说道。
“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很天真，对什么都充满幻想，认为什么都是美好的，有些事情只有等年纪大了，才能第一时间看出本质。”
“这是什么大叔发言？”
季寒川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
他发现和陶昕然不涉及任何利益正常交流的时候，还挺有意思。
应该说，陶昕然的想法很有趣。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像你这个年纪，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不是浪漫吧？而是现实的问题。”
陶昕然无语地瞄了季寒川一眼，她反而搞不懂这个男人在笑什么，她说的很好笑吗？
季寒川微微挑眉，沉吟了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显然，突然停下脚步。
陶昕然一头雾水，当然也跟着停下来，总不能她自己一个人往前冲冲冲。
两人对立着，对视着。
阳光下，微风轻轻扫过。
季寒川显得很平静，他看着微微蹙眉的女人，冷不丁问道。
“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你嫁给我就是现实选择？”
陶昕然微微一顿，虽然不知道季寒川是怎么扯到这方面来的，倒是大方而直接地承认了。
“这还不现实吗？”
她直面着太阳，说话间抬手挡了一下眼睛，便在清澈的眼底蒙上一丝人为的阴影。
“我们只是这么闲散地走，别人以为我们只是朋友所以没在背后议论，要是我挽着你的手开始撒娇，就会有人觉得我是看上了你的钱，骂我是不要脸的骚货……”
陶昕然解释的时候顺便面不改色地把自己骂了，她甚至觉得程度不够，不过她不是自虐狂，见好就收，最后笃定地补了一句。
“毕竟我和你一看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大家又不瞎。”
然而陶昕然刚说完，季寒川就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陶昕然有些郁闷了，她想翻个大白眼，到底她说的哪个字这么好笑？
“你别笑了，你一笑我就发慌。“
她此言一出，季寒川扶脸又笑了一阵，他很少这么长时间地笑，虽然前后也不过几秒。
陶昕然直接放弃挣扎，晒着个死鱼眼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季寒川反常的表现。
她此时简直是风雪交加，一边头皮发麻，又一边被太阳晒得七窍生烟。
见陶昕然忽然闭嘴了，季寒川轻咳一声，秒速恢复了表情。
他紧盯着陶昕然，眼底的笑意倒是不减，是真觉得陶昕然很有意思，他还没见过有谁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给骂了的。
他忽然有点感兴趣，陶昕然撒娇会是什么样子。
“你试试。”
“什么？”
陶昕然满头问号，一时没转过弯来，讲道理，她甚至以为季寒川是叫她笑，虽然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季寒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直接给了两个字。
“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