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默默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到纸面上。
她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还是看看吧。
“……”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浮现出陶梦对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陶梦此前对她一无所知，她又何尝不是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呢？
陶昕然定了定心神，终于还是抬手接了。
这份资料很明显是黄山整理的，列得很清楚，以时间线为顺序，将陶梦这大半生的经历都打在了这些纸页上。
和陶昕然所料想的有点不一样，陶梦虽然确实做了小妈，但她不是小三上位。
她这些年跟的男人叫王泽峰，家里算是有钱，五十岁了，有个儿子和女儿，前妻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陶梦几经辗转跟了这个男人，但一开始过得并不如意。
尽管她为王泽峰操持着家庭忙前忙后，但王泽峰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娶她，一直到前两年才给了陶梦名份，举办了婚礼。
陶梦也花了很长的时间融入王家，直到取得地位，她才稍微有喘息的机会。
看到这里，陶昕然记起这个女人早上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没骗她。
但……还不如骗她。
从那个继子对她的态度来看，她过得还是不容易。
陶昕然默默把所有的资料都看完了，脑海里忽然有些空空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管是她还是陶梦，似乎无论处于什么立场，都没有百分百的理由可以规劝对方承认一段新关系。
但是，她依旧认为是这个女人当初的不负责造成了这一切。
可现在知道她也过得艰辛，陶昕然那些只能自己咽下的苦涩滋味里又多了点心酸。
一个人的一生长吗？
一个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眨眼就过去了。
陶梦的大半生都耗在了这里，最终只是薄薄的这几页纸。
陶昕然看完后，将这份资料平整地放回桌面上。
她垂眸看着，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的人生，也是一转眼就走到了最好的年月，就好像以前的那些苦难都是过眼云烟。
此时的客厅安静极了，静得像凝滞住了一般。
“……你看过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陶昕然干涩地开口问了一句。
她的目光始终钉在资料上，没有一丝偏转。
“看过了。”
季寒川低声回应，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将牛皮纸袋覆盖在了白纸黑字上，挡住了陶昕然的视线。
“这是她的选择，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
他沉声说着，握了一下陶昕然有些发凉的指尖。
“……”
陶昕然的瞳孔骤然瑟缩了一下，道理她都懂，只是……
她需要时间。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她咽了口唾沫，淡淡说道。
季寒川颔首，可他刚要站起来，门铃忽然响了。
紧接着还伴随急促的敲门声，真的狗的声音从外面炸锅般传了进来。
“川哥！救命啊！”
听到真的狗呼救，陶昕然下意识和季寒川对视一眼。
还真别说，这厮天生就有破坏气氛的能力，不管这气氛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去看看。”
季寒川轻拍一下陶昕然的手背，才信步过去开门。
门一开，真的狗条件反射往前一扑，想抱季寒川的大腿。
但季寒川早就识破了，只是稍微往后退了半步，真的狗就扑空跪在了地上。
陶昕然刚好循声走过来，一看这架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一上来就行如此大礼？
“咳！”
真的狗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自己爬起来，表情少见的严肃，立马说道。
“快点跟我去一趟深市，我爸在那边遇见了点困难！”
“怎么？”
季寒川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位倒霉邻居是真的急还是故意耍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是，就是遇到了困难！”
真的狗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划拉着。
“刚才我和我爸的秘书通话，可说了半天，我也听不懂啊，总是现在就是，我爸也不见了！”
“呜呜呜，川哥，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你笑话了……”
他越说越悲从中来，仿佛他家老父亲已经凶多吉少了似的，“哇”的一声仰天大哭起来。
“……”
季寒川眸色微凛，听出些不寻常来。
他立刻转头看向靠上来的陶昕然，低声说道。
“我去一趟。”
他心知这件事紧急，从这里出发到深市还要几个小时，时间多一秒就多一分不确定性。
“等等！”
就在季寒川要跟着真的狗离开时，陶昕然拎着自己的挎包追了出来。
“我也跟着去，保证不添乱！”
她望着季寒川，清澈的眼底纯洁无暇。
大概是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也有点担心真的狗的状态，多一个人好歹多一份照应。
“呜呜呜，妹妹，咱爸知道你这么有孝心，九泉之下也瞑……啊呸呸呸！呜呜呜，你太好了！”
真的狗一下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着就想过来抱陶昕然求安慰，却是直接被中间面无表情的季寒川隔开了。
他看了一眼陶昕然，眸色渐深，倒是没多说什么。
三个人很快搭乘专机去深市，落地后，真的狗带着季寒川马上去他爸爸的公司。
而陶昕然则是由另外安排的车子，给接到了真的狗家里。
此时真的狗家里，谜一般的平静。
陶昕然还以为出了事可能会鸡飞狗跳，但明显没有，甚至有点过年的味道。
“哎呀，这位小美女是……我家小汪汪带你来的吗？”
一位中年女士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位陌生人，雷达似的眼睛瞬间冒出绿光。
她立刻将手里的购物袋往边上一丢，热情地凑了上来。
保养得很好的容貌，一眼就能看出眉宇间和真的狗有几分神似。
“阿姨，您好。”
陶昕然很容易能猜出这位是真的狗的妈妈，礼貌地打招呼。
“叫什么阿姨啊，这么见外！”
汪妈妈一上来就热情洋溢地拉起陶昕然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满眼都是欣喜。
“你叫什么名字呀，哪里人士，家里几口人，喜欢吃什么？哎哟你看看我，光顾着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