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域腾自是颔首。
季希将牙咬了又咬,终成一句传音:“抱歉。”
曲庭轶坐于地面:“无需致歉,此为最上之法,仅此而已。”
他细细感知丹田内的木灵力,以诀将其自经脉运转自神识四周,复又引出。
正待他欲施出此法,忽而周身一僵。
“还有何事?”郑域腾问道。
曲庭轶不置一词,深吸一气后,便将灵力引出。
他双指直指那人一处大穴,另一处以水灵力相引。
“这手法倒是未曾见过。”林辽疏自语道。
那人体内本因大穴受损而停滞的灵力很快再次流转周身。
曲庭轶口中之诀不住,那伤处便以肉眼可见之速愈合。
然而曲庭轶现口中却血气翻涌。
先前经脉之伤并未痊愈,因着其内木灵力相缓,才未有大碍。
《眷木言息》已成,现他能异常分明地感知到,即使木灵力自经脉中而过,伤处也无丝毫变化。
四周似有人相谈。
“这人真有觉悟啊。”
并非如此,自己仍记得第一世被砸碎颅骨之时。自己照《绝傲仙尊》所言,分明已是脑浆迸裂,不忍直视。
曲庭轶思及此手中灵力之芒更明澈了几分,额上浮现出一层冷汗。
其余配角更不必说,他们又是否会觉不甘?
自己能重生至此,他们却无此机会。
睿信呢?
是否也极为不甘,无法与所恋之人相濡以沫?
季希自不必说。
曲庭轶能觉出,自己额上的冷汗已是滚滚而落。
但他知晓,身死便是再无力回天。
但此一举两得,不,或许是三得,以至四得之事,自己又怎能就此驻足不前?
林辽疏毕竟为医修,见曲庭轶这方情形不妥,便以神识扫视两周。
既而,未及一旁的郑域腾开口,他便大喝道:“住手!你……”
然而曲庭轶立刻传音打断了此言:“公子切勿出言。”
林辽疏又闻他道:“若无一人习得此法,公子觉会如何?”
林辽疏沉默一瞬:“各宗门许是会相斗。”
“正是如此。”曲庭轶咽下一口血气:“我虽不才,灵力也足以为所剩几名重伤之人疗伤。”
一旁季希向林辽疏传音道:“实话实说吧,他如何了?”
林辽疏正欲摇首,便闻季希道:“我便不信此一周之人未瞧出,不过恐出言后,他不再替人疗伤罢了。”
林辽疏只得道:“他先前身上之伤还未愈。”
季希颔首自语:“果然,送命之事也亏他愿为。”
葛睿信此时终是勉力挤至近前,向季希传音:“救完这人,我们就赶紧逃吧。”
季希颇为怒其不争:“你觉此事可行?”
而这方,曲庭轶已让那人神识逐渐清醒。
曲庭轶传音道:“两处大穴有损,公子可知自己即便能得生,也无法修行?”
那人欲言却无法开口,他试了两番无果,便意识到自己此时仅有以神识传音:“为何会这样?”
曲庭轶纵是经脉内疼痛不已,语声却是缓和:“公子不妨一思,为何如此?”
那人更怒:“我记起了,是那女剑修,她不仅伤辜仙子,还将我刺伤。”
他话未说完,忽而闷哼一声。
原是曲庭轶将那医法稍缓,那人见不到曲庭轶神色,只闻其声如常:“可若非那辜姑娘之举,你也不至如此。”
那人怒道:“辜仙子心善,不许我对那女子出手,谁知道竟遭此毒手。”
“公子再三思,那辜姑娘之举可有不妥?”经脉钝痛,灵力流逝迅速,曲庭轶只觉油然而生一阵焦躁之感:若那人能仔细回忆一番便能察觉,辜怡珊此举未免太过刻意。要知晓,辜怡珊为法修,如何能凭己力撼动剑修,且……
不料那人仍是道:“你休要胡说……”
此次他只觉并非是自己错觉,周身竟是再未感到有分毫木灵力。
他不知晓自己已是吐出一口鲜血,但经脉中的痛意却异常分明。
他道:“你做什么?”
曲庭轶以神识感知蕴安,向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公子如此不明事理。”
曲庭轶将蕴安拨动:“那我便不再施救了。”
那人又是两口血吐出。
筝声颇缓,他不由暗自咬牙:果然是自己的性命,那人丝毫也不焦急。
那人本以为众人会有所觉,不料曲庭轶周身始终木灵力环绕,众人并无出言。
他争辩数次,曲庭轶却未出一言。
他暗怒辜仙子怎会加害自己,她也是一弱女子。
不对。
他忽而回想,辜仙子可是元婴修士,自己怎会有此一觉?
他回忆起当初拉住自己的手上确施了两成水灵力。
且这拉扯的方向……
他不敢再向继续思索。
但他又不禁将当时之事再细细思索了两番。
他只觉周身的伤处更疼,本是未报希望的自语:“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居然这般加害于我。”
“在她眼中,应是心悦她之人皆不足挂齿。”曲庭轶将弦一按,收了声。
他记得前世听过一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辜怡珊也不例外,卓博浩后宫无数,辜怡珊却甘为其一。
最后她与卓博浩飞升时,冉立兴修为相差甚远。
她丝毫也未回首地与卓博浩一同飞升,不顾冉立兴于地面的高呼。
“不足挂齿吗?”那人自嘲道:“众人皆言修为越高,觉悟越高,我修行如此之久。竟是连被人当作……也没能看出。”
曲庭轶知晓他于那词难以启齿。
那人一顿:“我还能修行吗?”
随即,他便觉自己伤处忽而痛意顿消。
他并不知晓,方才曲庭轶只是以蕴安施术而将灵力抑制得更为稀薄。并未停止施术,只是他无法感知到罢了。
“散修邓赦,敢问大名?”
曲庭轶道:“同为散修,名号……”
他忽而一笑,语气稍重:“不足挂齿。”
“倒是此人,公子可要多加小心。”
他收回灵力,沉于丹田——待此人醒来后,也无机会与自己相见。
不过这毫无疗伤之效的灵力自经脉中经过,倒令伤处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