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归根到底慈母之心
“姨母，沈二小姐能做出这种事，难免背后有心机之人指点，为何不乘胜追击？”
顾明烟有些不放心，只觉得这小小的后宅却也这么不安生，三天两头的尽生事。
王氏又何尝不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昨日之事毕竟是自己和萧府之间咬死不说的事，“……如此一来，就算是打罚，也不好使得众所皆知，否则凭着这些精明的能人，难免不会怀疑到咱们府上。”
一个沈清芙自己倒也并不怎么介意，自己担心的是女儿娇娇，还有沈府的清誉。
原来如此。
顾明烟绕道王氏身后，抬手为她疏松着肩背筋骨，“姨母，这个沈二小姐倒是心思缜密，偷了表姐的银镯，引起萧公子的注意，而后顺理成章的晕倒其怀中，还被人瞧个正着。”
“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矛头牵到表姐身上，风声真愈演愈烈的时候，纵然有心人想替表姐作证都不得其法，这是要我们吃闷亏啊。”
王氏气的一宿辗转难眠，此时眼下还是施了厚厚的脂粉提精气神，她没好气的道：“听雨轩这对母女，三番两次的添堵，还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往后都别想好过。”
沈少卿嘱咐了一声白姨娘最近多注意身子，若是有不舒服的定要即是瞧看，毕竟这瞧着就快瓜熟蒂落了，那么鼓的肚皮，让人瞧着就心忧。
白姨娘撒娇的拽住沈少卿的衣袖，“老爷，这安姨娘传来话说她脚崴了，眼下也没个能照应的，妾这惶恐不安，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胡说什么，”沈少卿连忙止住她的话，不过心中倒是记挂上了这件事，回头就找了机会与王氏说了，“这安姨娘如今行动不便，眼看白姨娘日子就要到了，总不好再折腾。”
王氏掀开眼皮，“所以老爷这便折腾起我了？”
她本就因为女儿被算计的事情心烦意乱呢，眼下这不长眼的老爷还来给自己添火，她气的坐不住的起身，“我还是那句话，老爷不妨休个病假，回府亲自照顾白姨娘。”
“那安姨娘照顾了这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眼下把活计遣给我，老爷也真是心大，我还要打理这府中之事，没空照顾一个姨娘。”
“夫人，”沈少卿总觉得自家夫人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他追到王氏身前，好声好气的道：“我这不是没辙了嘛，再说了白姨娘也就这几天的事，你就搭把手留个心思就是。”
满城萧瑟起，枯叶若蝶舞。
闻风而来沈娇娇气的双颊鼓鼓，“娘，您怎么就应下了呢，爹也是，这种事情还总来烦你，先前你照顾那许姨娘时，就是安姨娘总上前插一杆子，后来许姨娘落胎，爹又怪到你头上。”
她就想不明白，“都前车之鉴了，您怎么还会点头啊。”
王氏掩去眼底的苦涩，自己就是再不点头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夫妻继续离心，反倒叫别人看了笑话。
她挤出笑脸道：“没事，再说那白姨娘腹中是你爹的孩子，是你的弟弟妹妹，娘也不是只守着那白姨娘，就是让底下仔细照顾几分。”
沈娇娇踩着脆响的落叶翩跹远去，王氏怅然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心性全然像极了我，往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话里话外，都是放心不下。
茶入盏中，香气晕染开来，沈娇娇先前那些急躁神奇的消散了，便也只耷拉着脸，闷闷的看着表妹纤纤玉手，不言一发。
直到那只玉手径直点向自己的眉心，将自己唤回神，沈娇娇这才呆呆的抬头，眼神疑惑的看着表妹。
顾明烟莞尔一笑，“表姐，你是不是很奇怪，姨母为何会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那白姨娘先前也总是借着孩子生事，你总觉得姨母不该咽下这委屈，是么？”
“不是吗？”沈娇娇梗着脖子，“娘是正妻，先前总是懒得与那些妾室们计较，却被她们再而三的生是非，各个都不安好心。”
“要我说，那安姨娘借着腿脚不便撂挑子，还是心意不真诚，哪怕她就是腿脚断了，也该把她抬到白姨娘的床前，如此才叫尽心尽意。”
“这便是缘由了，”顾明烟淡淡的道，在沈娇娇不明所以的眼神里，讲这件事情掰开揉碎，与她好好道来，“姨母是为了你。”
一个主母容不下妾室的人家，少不得被夫家甚至亲戚们笑话，表姐往后嫁到钟离府，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谁也不知。
毕竟这桩婚事本就是误打误撞，拆不得也破不得的，先前表姐信誓旦旦的要求，眼下也不好再提及，故而一开始沈府就气弱了几分。
姨母愿意瞒下沈清芙的歹毒心肠，愿意不计前嫌去关照白姨娘产子，无非就是想给外人一个态度，如此她的嫡女才会有更好的名声教养。
沈娇娇撅着嘴红了眼，她抬手猛地拍了拍胸膛，觉得那里堵得慌。
那么一个潇洒自在的姑娘，头回默然无声的流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到了衣襟上，浓了那处秋香色的花。
顾明烟递上去罗帕，温柔的道：“表姐，你能体谅姨母的这片心吧？”
沈娇娇胡乱的摸着源源不绝的眼泪，慌张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这哭泣的模样实在是邋遢，不好意思地的扭过身子，死死的咬着银牙。
她先前一直觉得婚事不就是那样，过的了就过，过不了自己就安分守己，才不要傻傻的送出去一颗真心，做个吃香喝辣的主母不爽快吗？
可直到今日，兜兜转转的知晓母亲的真心，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世道对于女子真的太过苛刻。
生儿育女，孝顺公婆，打理家事，还得笑着为夫君纳妾，教养庶子女，她厌恶这样的人生，却又无力去如先前的嘴硬之话那般，去闯出自己的路。
沈娇娇捏着手中泪浸湿的罗帕，啜泣的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钟离湛前脚从国子学出来，后脚就窜上了自家马车，“横云，去靖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