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弃子
曹辉听着父母的话，万念俱灰。
他在从天牢逃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藏在家里养伤，先前放出消息，说是他逃向了北方。但是竟然不知道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传成了他投奔金人，通敌叛国。
因为是见不得人的事，也是曹家的基业还在，皇上没有为难曹家，他也得以在曹家安心养了几天伤。
其实皇上哪里是因为他们曹家而不追究，只是因为他不想连累曹皇后而已。
曹辉看着母亲，说道:“母亲，你放心，就算曹家族谱上没有了我的名字，你也依旧是我的母亲，我曹辉的母亲。”
沈月看着曹辉独眼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挖下来给他:“辉儿，过了今晚，曹家就再也不能住下去了，这些钱你带好，在外面可千万不要苛责自己，没有了就回来找娘……”
“娘……”曹辉如鲠在喉，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他不是出游，而是逃亡。
“辉儿……”沈月抱着曹辉，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
“娘……”曹辉字字珠玑，“辉儿不孝，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沈月说道:“辉儿，娘不求别的，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什么报仇什么的，娘不要你去做了……”沈月虽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内情，但是她多少也是知道曹辉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与木子轩脱不了关系。
但是，她不想他的儿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管以前曹辉和木子轩有什么恩怨，现在的他，得罪的可是皇帝，犯的可是大宋的律法，能活下去已经是恩赐，如何还有复仇的心思。
“娘，我一定会活下去的，”曹辉的眼睛被仇恨填满，每一个字都是在血泪中浸泡过的，“只要他不死，我也一定不会死!”
“我瞒着你爷爷，拼上曹家未来的气运将你从天牢里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只被仇恨填满内心的怪物，”曹杨站在那里，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带着我曹家光耀门楣，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再将你迎回曹家!”
“放心吧，父亲，”曹辉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这条命!”
曹杨也不再说什么，事已至此，万事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月又和曹辉说了些琐事，无非就是出门在外要吃好，天冷记得添衣，细节里都是母亲的关心。
沈月走了之后，曹辉躺着床上，毫无睡意。
曾经的他，高官厚禄，一呼百应，如今的他，本是阶下囚，如今又成了逃犯，这样的反差，让他心生悲凉。
他不知道木子轩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不动声色的杀掉了张玉，又怎么说服张玉嫁祸给他。木子轩的身上处处都透着神秘，他的身份明明就很平常，却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曹辉本能的想要收手，但是仇恨让他无法释怀。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被逐出了曹家，他是死是活，哪怕他谋反都和曹家没有一点关系。
反正他已经没有退路，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一死，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借着月光爬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手抚上带着眼罩的左眼。
眼罩被摘下，曾经明亮如星子的眼睛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可怖的血洞，眼珠子已经没有了，他还能感觉到眼珠子吊在脸上，摩擦着他脸颊的感觉。
真丑啊。他悲凉的笑笑。曾经的他也是一个翩翩少年，前程似锦，如今却只能像个老鼠一样，蜷缩在黑暗里，苟延残喘，偷得一日是一日。
他不会死的，他一定要活下去，不让他好过的人，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黑夜中的他的独眼发出光来，那是仇恨的光。
木子轩，他的身体以及灵魂，都永远的记住了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人，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有家不能回!
一夜无眠，曹辉坐在镜子前，想了一整夜，黎明破晓之时，他站起来，简单收拾了包裹，从后门离开了曹家。
他没有与母亲告别，昨夜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多说不过是徒增伤感，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担得起，放的下。
晨光熹微中，他对曹府投下最后一瞥。总有一天，他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回来。
现在，他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出城。
京城现在是待不下去了，现在他虽然没有被明面上通缉，现在他在大多数人的脑海里，还在天牢里待着呢，但是也还是有不少人在寻找他的踪迹。
有的是人想要他死，比如，皇帝。
这些日子因为他的事情，京城中的出入查的严了很多，不过他早就放出消息他已经逃离了京城，但是京城依然不是久留之地。
他用斗笠遮面，走向早晨的城门。
这时候鸡叫了三遍，正好是城门刚刚开启的时间，要出城的人和要进城的人，赶路的人，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曹辉用斗笠遮住面容，他一眼已盲，是最好的特征，他不想被人认出来。
他一身粗衣，刻意打扮的很平常，只要不引起卫兵的注意，他就能够混出城。
他跟在一个商人的身后，这是一个商队，拉着大批的货物，他们这么早就等着出城就是为了赶时间交货。这一笔干成了，那可是一笔大买卖。
商人无利不起早，说的一点也没错。
曹辉故作镇定的跟在那商人的身边，好像他的随从一样，一步步的向城门走去。
守门的卫兵也没有多盘查，这支商队已经是常常这个时候出城了，车上除了是些绫罗布匹之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他们也收过领头人的不少恩惠，胡乱的检查了一下，就放出了城。
曹辉牵着一匹马，紧跟着商队，一步一步混出了城。
没有电影里狗血的桥段，只是稀疏平常的出入。出城的那一刻，曹辉心里冷冷一笑:木子轩啊木子轩，老天都在帮我，你就等着跪下来向我求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