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从季羽的态度上，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皇帝花了大价钱将他从简临的手里弄出来，又大张旗鼓的让季羽出城门迎接。但是季羽对他的态度，却是漫不经心的。
季羽看了眼阳明身后的马车，悠悠的说：“这马车就不进城了吧，万一从外面带回什么脏东西呢？”
阳明眯了眯眼，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悦。
季羽像是没看见，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路来，说：“阳大人，请。”
阳明看了看季羽身后空荡荡的路，站着没动弹。
他乘坐的马车脏不能入城，但是季羽却没给自己准备新的马车。此地是城门口，进了城门要穿过京城前往皇宫，做马车也要半个时辰。如果步行的话，两个时辰左右。
他在被掳出京城之前就已经身体不好了，众所周知。
可季羽，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
再加上他被简临百般折磨，如今能撑着马车站着已经是极限了，他根本就走不了几步。
不出三步，必定摔倒。
他盯着季羽，始终没动。
季羽挑眉：“怎么了？阳大人觉得在外面游山玩水太好玩了，不想回京城了？早知如此，陛下又何必花那么大的价钱迎你回来呢？”
阳明已经连最基本的表情都绷不住了，他看着季羽，眼里浮上几分戾气。
季羽眨了眨眼：“阳大人怎么不说话，默认了？”
阳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四周。
黑压压的人群，有皇帝派来接人的将士们，还有很多聚集看热闹的老百姓。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面对季羽的指责，他却没办法辩驳。
他是阳明，是阳府的嫡长子，是皇帝的左右手。曾经的他是那么的骄傲，现如今要他将疤痕血淋淋的在众人的面前撕开，这无异于将他的自尊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一脚。
但是，季羽却还在咄咄相逼。
“阳大人，你不吭声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看不起我没关系，但是陛下花了大价钱接你回来，你却站着不肯入城是什么意思？你真当咱们朝廷富的流油有那么多闲钱吗？”
季羽的话音落下，旁边的老百姓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看着阳明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了。
朝廷的钱哪来的？说白了，还不是民脂民膏吗？
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将人带回来，结果别人却是连城门都不愿意进。
阳明知道，如果自己再没有表示，自己进了城的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
他撑着马车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对着季羽缓缓的张了口。
季羽蹙眉：“你什么意……”
他话音一顿，视线在阳明大张着的嘴里停留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啊，你舌头被割了？”
这一句，季羽并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以至于所有人都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阳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他闭了闭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他的耳朵里涌来无数个声音：同情的，可怜的，嘲讽的……
那一瞬间的屈辱，对阳明来说无异于刮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