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泡得肿胀发白，几乎看不清楚原来的五官，不过幸好此时是隆冬时节，气温寒冷，所幸并没有造成巨人观。
安映雪摸了摸尸体的关节，发现并不僵硬，但这并不是说明尸体的死亡时间很短，还未形成尸僵，恰恰相反，当关节完全不僵硬的时候，说明已经过了尸僵的阶段。
尸僵通常是在人死后一到三个小时开始形成，十二到十五个小时之后发展到高峰，达到全身僵硬，就像那日程小姐的尸体那样。
而等到二十四小时过后，尸僵就会慢慢缓解，三天到七天完全缓解。
很显然，面前这具完全没有尸僵的尸体，已经是超过三天，过了僵硬的阶段，正在缓解的阶段。
如果尸僵超过三天，那么说明此人死亡的时间是在三天以前，而三天以前的晚上，正是程小姐死亡的时间。
即便死者面目模糊，但根据这一初步判断，安映雪已经可以确定死者多半就是王之行。
检查完尸体的关节，安映雪打开死者的嘴巴，观察死者的牙齿，以此判断死者的年龄。
从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年龄分为九级判断法，而像这具尸体的牙齿，齿尖磨平，咬合面中央出现凹陷，在九级判断法里属于第二级，也就是平均年龄在大约二十四岁，而王之行的年纪是虚岁二十三，和第二级很接近。
目光又在死者的手指上巡睃一遍，从发白的手指上可以看到小小的厚茧，颜色更深，和周遭的肤色略有不同，这是经常提笔的人才会留下的。
“死者，男性，身高近七尺，年龄在二十四左右，死因不明。”安映雪简短地做了个总结，随后让人将尸体运回慎刑司，进行详细的验尸。
湖畔只能作为抛尸地点的发现场地，尸体是从湖里面被打捞出来的，湖比湖畔更有价值。
不过这片湖很大，而且联通护城河以及京城底下的暗河，光是汇入湖里的出水口就有七八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确定尸体是一开始就在这片湖里，还是从别的哪个出口被冲入到这里。
所以一切的探寻，还是得从尸体上解开。#@$&
尸体被搬走后，慎刑司的人也相继离开，只留下两个侍卫换上常服隐藏在人群里，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打听消息或者靠近湖畔。
这还是徐文志想到的，到底是慎刑司的司长，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
回到慎刑司，已经是申时，尸体已经被放入了徐文志那间特备的停尸房，三人穿戴好装备，一齐踏入房内。
冬日天气总是阴沉，外间没什么阳光，徐文志索性让人将窗户都关闭，点燃蜡烛，借助夜明珠的光亮，整间停尸房比夏日的白天还要亮堂。
“根据死者的衣物服饰和身上的佩饰，可以确定此人就是王之行。”谢风亭说，边说边利落地扒掉了王之行的衣物。%&(&
安映雪在心里默念几句冒犯，随后便上前查看王之行的尸体。
“身上无明显外伤，无打斗痕迹，排除死者生前与人发生争执；唇色正常，指甲颜色正常，眼珠颜色正常，无外在明显毒理变化，初步排除毒杀可能。”
既没有跟人发生争执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被下毒的痕迹，那么到底是意外、自杀还是他杀？
首先要确定王之行的死因，才能知道这到底是一起怎样的案件，虽然前面两条检验初步排除了被谋害的可能，但并不代表王之行就是自杀或者意外，要确定真正的死因，还需进行进一步的检验。
用之前检验过程小姐的办法，检验王之行的鼻腔，在王之行的鼻腔里面发现了泥沙痕迹。
谢风亭：“从目前的检验来看，基本排除他杀，可能是意外或者自杀。”
安映雪却摇头：“不太像，一个人好端端的没理由忽然走到湖边，而走到湖边的话，多半是抱着想要死亡的想法，但这样一来，王之行自杀的理由是什么呢？”
徐文志比较赞同谢风亭的观点，闻言分析：“会不会是他原本想要和程小姐私奔，但不知发生了什么矛盾，于是失手错杀了程小姐，随后走到湖边投湖自杀？”
安映雪问他：“徐大人是这样认为的吗？”
徐文志：“根据以前的案例来看，有很大可能性是这样。”
这个时代不像现代，遍布网络和天眼，任何的矛盾基本都能够通过监控、手机聊天记录等来寻找原因。
在这个时代破案子，更多的是比照以前的案例来推测，经过受害者和嫌疑人的走访来进行还原。
“但想要说明王之行是凶手，需要证据。”安映雪说。
徐文志：“他目前嫌疑最大，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但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无辜。”
虽然这话听上去有些抬杠的嫌疑，但在这个时代的确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绝对的证据来证明清白的话，那么在嫌疑很大的情况下，基本上就可以认定为凶手。
所以这就是古代那么多冤假错案的原因，没有足够高科技的手段去复原线索，嫌疑人证明不了自己清白的话，也只能吞下苦果。
“有证据。”安映雪说。
徐文志惊讶，“有什么证据？”
“凶器。”安映雪说，“杀害程小姐的凶器。”
程小姐的房间是案发第一现场，但已经被凶手清理过，可既然凶手利用瓷器击碎程小姐的脑袋，就一定会留下瓷器碎片，但程小姐的房间显然是找不到的，那么那些瓷器碎片去了哪里呢？
“如果凶手是王之行，他没理由在杀害程小姐之后，伪造程小姐是意外死亡，而后自己又要去自杀，徐大人，你觉得如果一个人想要去死，他还有心思去伪造自己的罪过吗？凶手之所以要伪造程小姐死亡的真相，不就是想要摆脱自己的嫌疑，逃脱律法的制裁？所以从逻辑上来说，王之行是凶手这一点，非常的说不通。”
徐文志怔了怔，但仔细思索安映雪的话，却发现她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真的是王之行失手杀掉了程小姐，他想要逃脱的话，伪造程小姐是意外死亡倒也说得过去，可他最后却自杀了，那么他完全没必要伪造程小姐的死。
“如此说来，王之行也未必是自杀，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杀害？”徐文志说。
安映雪点点头，“没错，虽然目前种种证据无法证明王之行是被谋杀，但只伪造程小姐之死这一点来说，就可以排除他是杀害程小姐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她还没说的一点是，这个杀害程小姐的真凶，很有可能也是杀害王之行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