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盛兰兰有种被凌迟的感觉。
她想就此作罢，却又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娘是被盛六月毒害的，她曾亲口承认过，且不止一两次！大家要是不相信，可以让太医来……”
“够了！”
盛峥怒喝出声，气得手抖，若非众宾客都在的情况，已经一巴掌打下去。
“逆女！明日就是你母亲出殡的日子，你不好好守灵，尽女儿该尽的孝，偏惹是生非，污蔑嫡姐，还不知悔改，为父真是对你太失望了！跪下！”
“父亲……”
“跪下！”
盛峥的怒火已到了顶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替盛兰兰捏了把汗，在母亲的灵堂上挨打的场面可不好看呢。
盛兰兰虽然莽撞，却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为免明天不能出殡送母亲最后一程，还是乖乖地对着灵柩跪了下去。
“女儿知错了。”
“大将军，二小姐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这又是在先夫人的灵堂，场面闹得太僵不好，宾客们都看着呢，还是算了吧。”年纪稍长的鲁国公低声劝道。
盛峥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与刘氏好歹是夫妻一场，也不希望她走了还不能安息。
“小女任性，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笑着表示没事，当作没这回事发生，纷纷散去了。
盛六月看了宁封远走的身影一眼，秀眉逐渐蹙起，那人方才走的时候，还朝她投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还看什么，人都已经走远了。”一旁的云墨沉偷偷地捏了她的手掌一下，酸溜溜地说道。
盛六月觉得好笑，却又不好笑出来，毕竟是灵堂来着。
“你不是还有事情办吗？怎么还不走？”
以云墨沉的身份地位，能以女婿的身份来吊丧，已经是给足了盛家面子，刘氏可以说是死得十分体面了，总不可能还要他像盛六月一样，留下来守灵。
“我担心你一人在此，会遭到欺负，这不，就多留一会儿了。”
“得了吧，你分明是想看热闹。”
盛六月是什么人，在将军府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还有谁敢欺负她，加上现在刘氏没了，能对付她的人已不存在。
云墨沉沉吟片刻，靠近一点道：“那个宁封，你小心着些，我看他目的不纯。”
“放心吧，我自会注意的。”
这天晚上，盛六月依旧留在将军府，明天就出殡了，按照楚国的风俗，儿女需要彻夜守灵，她便回院子沐浴了一番，换身干净衣裳，喝了珊瑚亲手做的醒神汤，清醒清醒头脑，再返回灵堂。
去的途中，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时，前面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盛六月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朦胧月色下，对方的身影竟像是宁封。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宁封近前来，笑道：“我想，王妃应该有话想问我，所以特意等着你。”
“你想错了，我可没什么要问你的。”盛六月绕过他要走。
“三王妃，”宁封扣住她的手腕，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我可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人，你不该待我态度好一点吗？要是我一不开心了，去告发你怎么办？”
盛六月讨厌这种跟她动手动脚的人，当即使力挣开，没好气道：“别企图威胁我，有本事，你就到衙门去告我，看看有没有人信你。”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已证明了她的清白，怎可能再去告发她？就是去了，衙门的人也不会理他，吓唬谁呢？
宁封轻笑：“王妃果然是冰雪聪明，看来是吓不到你了。”
“你今天为什么会帮我？”盛六月终究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
“很简单，太子已经倒了，我在京城没了后台，要想立足，当然不能得罪三王爷与王妃。”宁封很自然地做出解释，关键是，这个解释还挺合理。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向我示好？”隔着月色，盛六月眨了眨眼看他，眼中藏着狐疑。
宁封不吝啬地承认道：“不错，放眼如今京城，除了三王爷，还有谁更得皇上器重？若想出人头地，唯有投身于三王爷门下。”
可盛六月并不认为，这人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出人头地。
“之前你还对王爷下过毒手，我就更不用说了，好几次差点栽在你手里，你这样……实在让我很难不怀疑动机。”
宁封毫不避讳地接受她的审视，目光坦荡，并且保持微笑。
“我以前在前太子门下，自然要尽职尽忠，听其指令了，我也是做了一个门客该做的事。”
这话听起来没错，但盛六月不信，她认定这人另有企图，没一句真话。
不过，她还要赶回灵堂去呢，眼看就要耽误时辰，可没闲工夫跟他扯。
“你若有诚心，那就拿出诚意来，别瞎扯淡。”
说完直接走人，头也不回。
宁封缓缓翘起嘴角，眼中绽出一抹古怪的色彩。
经由今天灵堂的事后，盛兰兰也不知是受了太大刺激的缘故，还是什么，非但不哭也不闹，整个人都木木的，喊她一声半晌才有反应。
起初，盛六月以为她是装的，遂提起警惕防备着，可一整晚下来，什么也没发生。
翌日出殡，直到刘氏被安葬，丧事办完，盛兰兰也是呆呆木木的状态。
看来真是至亲的死亡，给她太大的打击所致。
盛六月同情盛兰兰，但并不愧疚，刘氏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回北地的前夕，盛峥把盛六月叫了过去。
屋里只有父女两人，桌上摆了几道菜和瓜果点心，还有陈年佳酿。
“为父记得，你的酒量还不错，怎么样，陪我喝两杯？”
盛峥是个军人，性情豪爽，不爱拘小节，尤其是年轻时候，也是个不怎么讲规矩的人。
所以他教女儿，就跟一般人家不同，通常不要求她们读什么《女诫》，也不强求她们精通女红琴棋书画，唯一的要求，甚至礼仪也不强令学，就是心术得正。
原主能养成那样的性情，有被他这么宠出来的很大一部分缘故。
盛六月接过白玉酒壶，给父亲满上，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笑着坐下。
“你娘已经过世多少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