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之收回手,看着刑场上的易臣远,忽然改主意了。
他不杀他,要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易知年跟着周厉之回家,见他在解军装扣子,习惯性伸手接,却被他冷冷扫了一眼,“滚。”
“将军。”易知年手腕僵在半空,缩回来小声问他,“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如果是那我以后不犯了,还是您觉得我太任性了,那我乖乖的,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错在哪儿了,我改好不好?”
周厉之掐着他的脖子,不知道从哪儿扯了一根绳子将他捆在床柱上,日复一日的折磨。
往昔温柔不复存在,那些哄着他慢慢吃,温柔吻去眼泪说不许哭,侧头瞧着他闹腾的周厉之像是换了一个人,从那个躯壳里剥离,换了一个新的灵魂进来。
这个灵魂狠戾嗜血,每次都要见血,他越是痛苦惨叫他越是兴奋,有时候易知年甚至觉得他在恨自己。
他不知道到底自己做了什么让周厉之这么恨他,但他能从周厉之的眼睛里看到痛苦,很沉很晦涩,他看不明白。
易知年徒劳的想要化解周厉之的恨,想要那个会在他撒娇时抱着他,教他用枪,毫不吝啬在点兵场上吻他的周厉之。
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默默承受,鞭子也好、烙印也好,他希望周厉之发泄完恨意,会发现他其实很乖。
周厉之不再跟他说话,除了无休止的折磨之外,开口便是极尽羞辱。
易知年眼角泪痕落进头发里,身上的疼远没有心上的疼严重,周厉之的羞辱字句比他烙在自己肩上的火烙还要疼,烫的他心脏几乎失去功能就此死去。
他觉得,周厉之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疼他了。
-
易知年被关在府里三个月,被折磨的仿佛没有灵魂,有时候周厉之大发善心会解开他手腕的禁锢,他却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下去。
周厉之见他这样,更加残忍的羞辱他,将他的满腔爱意和曾经的美好肆意践踏。
“易家的少爷如此下贱。”
“生来便是伺候男人的东西,易臣远不知想没想过你主动跑来伺候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易知年不想反驳,三个月下来他的心早已变得铜墙铁壁,无论周厉之说什么话羞辱他都不会再有感觉了。
周厉之说了会觉得无趣,转身走了,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易知年肩膀一颤,缩着腿将自己环抱起来,呜呜的哭,他的心远没有那么坚强,周厉之每说一次他就痛苦一次,新伤旧伤连皮带肉的撕裂,他愈合不了。
他不想在周厉之面前哭,只好每次趁着他走了偷偷的哭,发泄自己的痛苦无助。
“易少爷。”
易知年听见声音。
“易少爷。”
“你是谁?”易知年没听过这个声音。
“您爹娘……去世了。”
易知年脑子里嗡的一声,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呆了半晌忽然疯了一样跳下床去拽门,纹丝不动的门锁他拽不开。
“将军出府了我才能偷偷告诉您,您照顾好自己。”男人说完便走了,也怕被人发现。
易知年哪能听见这么多,拽着门哀求,“将军,将军您放我出去,求您放我出去。”
周厉之不在家,没有人敢私自开门放易知年出去,这几个月将军府里每夜传出来的痛哭惨叫声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曾经被将军捧在手心上的小少爷不再受宠。
易知年拼命抓门,无知无觉的扣,指甲缝里全是血几乎脱落,头上磕的全是血,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
他这才发现,周厉之对他确实只有恨,以前那些温情只不过是假象。
他出不去,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罢了,罢了,人死如灯灭,死后再见也没有什么意义。
-
半个月后,周厉之回来了。
易知年本能瑟缩了下,他又要来折磨自己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潮水般涌来,淹的他窒息。
可是没有,周厉之回来又是半个月,一次都没有来过他这里,他才知晓,周厉之有新欢了。
易知年颓然坐在地上,闭上眼,眼泪顺着两腮落下来,他哭着哭着就笑了,他以为周厉之会心软的。
他是不再折磨他了,因为他有新的想要疼爱的人了,不愿意把折磨的床事分给他。
易知年的家没有了,满腔爱慕也失去,一无所有地想到了一了百了,可他死不了,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能让他结束生命的东西。
这一点,周厉之做的倒是细致。
他突然想起来,周厉之让他跟着自己的那天就说,跟了他生死随他,他不让自己死,他连死都不能。
“周厉之,你杀了我吧。”
周厉之蹲下身,捏住他尖瘦的下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行。”
“你已经有了疼爱的人,我爹娘也死了,你杀了我吧,求你,看在我伺候过你的份上,你杀了我吧。”
周厉之松开手,毫不留恋地出了门,留下趴在地上呜咽哭的易知年。
-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将军的新宠任岸,骄横又阴狠,比那个看着娇纵其实善良又可爱的易知年差了不知道多少。
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
易知年啊,没事儿的时候会和下人聊天,跟他们说自己在国外的事情,他们需要钱了有困难了,找他说一声就能解决。
他也没架子,有时候趁着将军不在府里,他还会偷偷跟他们一起干活,给将军洗衣服做饭,什么都肯学,照顾将军的日常。
他见人就肯笑,微弯的眼睛像是两颗星星,缠着将军撒娇的时候又甜又软。
将军为什么就不疼他了呢。
易知年从以前的甜笑撒娇到后来的凄惨哭叫,从以前的握着画笔到后来的被捆住双手,从以前的皮肤细致白皙到后来被火烙印上痕迹的肩头。
下人瞧不下去了,偷偷将他放了出去。
“您快走吧,等将军回来您就走不了了。”
“将军以前疼您是真的,恨您也是真的,他……当年那些事,唉,您……”老仆人说不出让他别恨周厉之的话,易知年是有权利恨他的。
易臣远做的事与易知年无关。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他要是迁怒你们我拿什么赎罪。”易知年不肯走,这些人对他释出善意,他不能害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