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虽然学艺不精，但他不傻。
经过沈卿淮这么一说，祁钰迅速从自己被骗了的悲伤中抽离，认真回顾了所有的细节，很快就发现了三处非常可疑的地方。
其一，老头看到求救信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于笃定了，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认定信不是陈员外写的，甚至具体到了个人。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信是老头写的，要么是他认识的人写的！
其二，陈思安敲门的时间过于巧合了，刚好赶在他返程的那一晚，而陈思安明明一个月前就闹动静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起来敲门呢，偏偏这个时间瞧敲呢？除非有人指使他这么做，而老头身为尸人，操纵一个小走尸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而且这样做实在太有目的性了，对方似乎料到了，他这趟回去必然会把沈卿淮请来。
所以这番行为看起来就像是在给沈卿淮提前清路，让他探查陈府的过程变的更加简单。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坐在他们眼前的这个老头，明明半年前就从陈家辞工了，可他对陈家的事却依旧了如指掌，远远超出了邻居的范围。
这就不禁让人猜测，他辞工以后是不是故意选择了离陈府最近的住处，以便监视陈府的一举一动，并且不让人怀疑。
祁钰思来想去，很快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沈卿淮把他留下，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一会也是最好的选择，只有他可以很安全的试探出陈思安对老头的重要性，况且沈卿淮当时若是在这里，以老头那气氛程度，大概率会和沈卿淮打起来，不如让先他冷静一会。
其实尸人都很聪明，但他们的脾气也很暴燥。
所以在三人离开的瞬间，老头就反应过来——沈卿淮又在试探他了！
没多会，老头的脸就拉了下来，而且他肯定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会因为一顿早餐而暴露，心里窝着多少气不言而喻。
总归老头当时非常生气，瞪着他一言不发，眼神里写满了“暴燥”，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撕碎他。
但当老头的视线落在陈思安身上的时候，眼神里的动容让人无法忽视，因为最终的结果就是，老头瞪着他“嘎吱嘎吱”的磨起了牙。
所以陈员外——也就是那个被绑着中年男人来送金子的时候，老头在陈员外放金子那一刻，二话不说就跳起来给人打晕了，然后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地上，继续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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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由于和沈卿淮唇枪舌剑的交锋了一会，老头气上加气，头顶竟开始冒起了黑烟，定睛一看是怨气。
而他的脸也因为极度愤怒蹦出来许多灰色的尸斑，两颗獠牙也扑哧一下从嘴里冒了出来，瞬间就没了人样，仿若尸王。
“都跟你说了别这么暴燥。”沈卿淮抬手帮老头压制了一下怨气：“瞧瞧，看起都不像人了。”
在老头心里，沈卿淮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玩意。
他一把打开了沈卿淮按照自己头顶上的手，将怨气尽数收回，骂道：“假仁假义！”
沈卿淮面色如常，抬手将祁钰怀里的陈思安接了过来，手拍在他的背上引导着怨气往丹田处聚集，到时方便他散怨气。
与此同时，沈卿淮笑道：“老人家，我跟你保证，这世间绝对没有比我更加真诚的人了。”
“真诚？”老头哼了一声：“那你接到求救信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赶过来？反而派了一个半吊子，大话说的真轻巧，仙尊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卿淮没有解释的意思，因为有的时候解释的再多也是无用功，不如直接去做。
但沐云溪很看不惯他这性子，上辈子她跟着沈卿淮一起出去历练的时候，也不是次次一帆风顺，也遇到过刁蛮无理的人。
他们不远千里、不分日夜的从凌云宗往过赶，等帮人解决完事，不仅没有收到报酬反而收到了指责。
那人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早点来我就不用再多受这么多天的折磨了，什么狗屁仙尊，我呸！”
当时要是没有沈卿淮的制止，沐云溪估计会当场把那人的头打歪，简直就是说话不嫌腰疼。
沈卿淮制止住她以后，非但没有骂回去，反而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您下次遇见这种事，大可以去别的宗门请人，又不是只有凌云宗懂得除秽之术，而且又何必非要请我呢，是吧。”
说完，沈卿淮就拉着她走了。
可沐云溪还是气不过，于是她趁着沈卿淮调整的时候，在半夜偷偷摸了回去，招来了两只小鬼狠狠的吓唬一番那个人。
虽然后来被沈卿淮教训了，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拜沈卿淮为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渡人，只是为了渡己。
她受够了杂耍班子里的压榨，只是想趁机换个生活方式而已，修练和除秽只是本分内的事，容忍别人无理取闹则是情分。
但沐云溪并不愿顾及情分，无论是那会还是现在。
只不过她现在换了个身份，不方便像上辈子那样做，因为招鬼术是她看不小心翻看邪术典籍的时候，又不小心学会的，整个红蓼峰乃至整个凌云宗会的人不超过两个。
一个她一个沈卿淮，用了必定暴露。
于是沐云溪只能替沈卿淮解释，她看着老头道：“沈卿淮接到信的时候受了伤，赶不过来。”
沈卿淮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他半个月内不能耗用大量的灵力，不然身体很容易亏空。
而这也致使他不能间长时间御剑，更别提御剑带人了。
要不以沈卿淮的性子肯定会选择御剑赶过来，肯定不会乘坐云隐飞舟。
但沐云溪的解释似乎并没有起道正面作用，老头“呦”了一声，不可思议道：“真没想到堂堂仙尊也会受伤，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似乎是经历的原因，沐云溪现在并不会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气个半死，反而悟道了语言的真谛。
她笑了一下，眨动着晶亮的双眼道：“老人家，我觉得他就算伤的再重也比你强，毕竟你都死了不是，而且以这种不人不鬼的姿态活着是不是很辛苦，尤其到了月圆之夜。”
尸人就算再像人，也不是真正的人。
每每到了月圆之夜，他们都会为了这种逆天改命的活法付出代价，浑身的痛感被放大无数倍，风吹一下都会疼的死去活来。
“你——”
老头见沐云溪那会主动帮助陈思安，便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心善的小姑娘，但万万没料到，她说话也是这么的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