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电话那头自然是没有人接的。
齐月无奈又给白岚的秘书打电话，这回总算是拨通了：白董在开会，白董等下还要会见客人……
齐月真是没脾气了，只好简单说已经把白屿领回来了，浑身是伤，不过没有大碍，学校随后会处理，请白岚晚上无论如何回来看看弟弟，然后挂了电话。
白屿过了好久才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已经擦干，脸上可笑的保鲜膜也揭去了，一屁股坐在齐月旁边的沙发上，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齐月转身又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睛，确认没有水流进去才放心。
近距离观察白屿的脸，除了漆黑的眼睛和婴儿肥的腮帮十足孩子气以外，其实他的鼻骨和下颚已经开始渐渐隆起，从这个角度看，似乎跟哥哥白岚有了几分形似。不过，此时白屿的神情却有点落寞，加上平时的不耐烦神色，十足一个中二少年。
齐月把医院取回的药品一一取出，逐个对照计量，有的要饭前吃，有的要饭后半小时吃，看着挺复杂。
她看着白屿脖子上的血痕，此时在干净的脖子上格外扎眼，便先取了药膏轻轻给他抹，边抹边问：“这是怎么会伤到脖子呢？多危险。”
白屿不吱声，过了一会儿道：“他们用皮带勒的。”
齐月只知道他跟同学打架了，刚刚在派出所备案的时候，他也只说起因是他午餐时间坐在学校长廊一个长椅上，坐在一个女同学身边，对面几个男生就过来挑衅，于是他跟这四个学生打架了。
至于为什打架，打架的细节，他都没有说，一直摇头。
齐月闭一闭眼，脑海里就能浮现出四个初三学生打白屿一个人的情景。小屿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拳头和脚踹，浑身疼痛又苦苦自保，又是怎样在一群恶意少年狂风暴雨一般的围攻中死死护住脑袋；肚子上的脚印青肿，他是怎样被人抓住四肢胖揍，又踹到蜷缩成一团，呼吸困难……
他有没有害怕？他有没有呼救？最后又是怎样被人用皮带紧紧勒住脖子，差点窒息挂掉？
想到白屿有可能今天在她面前受重伤、被打残疾，她就不可遏制地又怕又怒，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白屿似乎察觉到齐月的手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望着齐月，只见齐月明澈的眼睛此时似恨带怒，蓄着薄薄的泪水，死死盯着他的脖子。
在白屿眼中，齐月一直是温和理性的齐老师，从来轻声低语，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重话，也没见过齐老师跟人吵架，更没有见过这样情绪激动几至失控的神情，眼角通红一片的齐月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怕。他有点后悔告诉她打架的情况。
下意识地，他伸手擦掉齐月眼里越聚越多的泪水，略带稚气又很坚强地道：“齐月姐，我不疼。”
半晌，齐月稳定了情绪，擦擦脸又吸了一下鼻子，低头继续擦药膏，道：“活该，为一个女生打架，受伤也活该。”
白屿楞了一下，道：“我不认识那个女生。”
不认识？不认识你为了她打架？齐月暗道。
白屿见她不信的样子，马上道：“我真不认识。”
“哦？那为什么？”
白屿看着齐月红红的眼圈，不知为何，此时突然想把整件事告诉齐月一个人。他想了想，突然气道：“你们，你们女生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齐月正准备听故事，被白屿这一句抱怨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白屿倒是没有注意齐月的表情，继续道：“今天中午午餐时，我路过长廊看到那个女生坐在长椅上吃饭，她手上拿着汉堡、用腿夹着饮料，还有一只手在玩手机。她把手机放下来拿起饮料喝的时候，那时候……”
他说着，有点难以启齿，看看齐月询问的神情只好继续说下去：“她的校服裙子特别短。”
齐月恍然，中学女生都很爱美，很多女孩子把又厚又长的校服裙偷偷越改越短，穿起来显得腿部又长又细。
白屿继续道：“她叉开腿坐在长椅上，那……那几个男生就一起坐在她对面，一直盯着她的……看，还用手机拍照。”
齐月听了愕然，瞬间明白了：“所以你就——”
白屿道：“我只是坐过去，紧挨着她坐，她就自然把腿并拢坐了。”
于是乎，这样“不识相”“坏了大爷兴致”的小孩白屿，就被四个大男生围殴了……
齐月真是无语。中学生的世界，也许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纯真了。
半响，她摸摸白屿的头，坚定地道：“你做的是对的。”但是，你受伤了我会很担心啊。
白屿依然气鼓鼓地，咬着嘴唇道：“你们女生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
齐月突然想到前一晚，她坐在相甲公园里用笔记本写稿时，白屿递给她外套、让她“穿着点”的神情；还有，她第一次坐在这间客厅里，白屿半蹲给她膝盖上药前，突然站起来走回卧室，给她拿了条毛巾毯盖住腿……
也许她还把十四五岁的白屿当作小孩子，可是他已经很明确地知道男女有别，而且认真地用行动维护女生了。
这个孩子……
???